第1620章 苦海，生機

　　“什麽人？”
　　正準備按原路回返的陸塵聽到身後有人說話，渾身跟觸電似的打了個哆嗦。要知道這片空間中連點風絲都沒有，怎麽可能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存在，要是有，就憑自己強大的修為，怎麽可能沒發現呢？
　　猛然間回頭，眼前還是那泛著白光的通天石階，慘白光芒半死不活的閃動著，邊暈折射出來的光弧，仿佛壹張張充滿了譏諷的表臉。
　　“是誰？出來說話。”
　　陸塵也夠生氣的了，平白無故的在這破石階爬了壹億多階，累的跟死狗似的不是，自己竟然沒發現此地空間中有他人存在，好歹咱也是打敗過軒燁的人，這也太小看本天聖了。
　　聲音仿佛來自石階盡頭，並無飄渺虛幻的回音，那聲音宛若化成壹束，直直灌入陸塵的耳朵裏，又或者……
　　陸塵此時有個錯覺，這聲音的來歷好像從自己的心底裏發出來似的，雖遠猶近、非遠非近、又遠又近……
　　“到底是誰？”聽聲音，陸塵覺得不像剛剛遇到過坐著飛羽神禽拉著寶攆中的那位，因為那位的聲音實在太渾厚的，每壹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都堪比驚天響雷。
　　反而現在這個聲音中氣雖然十足，但卻沒有那種不可壹世、誅天殺地的暴虐氣勢，清清若若、淡淡灑灑、平平靜靜，讓人聽了很舒適。
　　陸塵正想著，那聲音突然開口道：“世間蒼生，大多內心都有自己的苦海，壹入苦海便會迷失自己，永不得上岸；而世間蒼生內心又有壹條獨壹無二的脫離苦海的天階，此階永無止境；妳深入了苦海，也找到了天階，這說明妳還有救。”
　　“這裏並非有人要陷害妳，只是妳在苦海中找到了可以讓自己解脫的天階，即然上來了，便是妳的機緣，也算妳命不該絕。如果從今走回，再入苦海，下壹次找到天階，恐怕……會遙遙無期了……”
　　聲音的主人循循善誘、意達清晰、用詞溫和，到是不像那言語中殺厲滔天的寶攆主人了。
　　陸塵越聽越是迷糊，不過仔仔細細斟酌壹番，到也聽出來了問題，他忽然心中壹動，發覺自己的存在有點太不附合常理，沒有天地元氣、沒有風雷電雨、沒有光芒寒暑，這樣的空間本就不存在，為什麽自己就能感受到。
　　而且，自己的壹身法力消失不見，還能馭空飛行，明明沒有神念，肉身堪比凡人，卻能壹口氣走上壹億千八萬階，即使的確感覺到疲憊，甚至已經累的不輕，但這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吧。
　　再聽到那聲音講述什麽“苦海”、“天階”，陸塵心想：莫非我的已經死了，又或者沒死，自己的魂靈被困在身體裏，下面的那黑漆漆的環境，就是“苦海”；這通天的石階就是“天階”，難夠讓我逃出去的路？
　　陸塵走了壹億八千萬階，幾乎精疲力盡，出奇的是，他的頭腦還很清醒，腦筋轉的非常快，他擡起頭，眼神帶著迷茫問道：“妳的意思是，只有走上天階，我才能從這裏逃出去？”陸塵指了指下方那漫無邊際的黑暗。
　　聲音莞爾，贊道：“不愧是天地本源的締造者，妳的悟性不低，不低。”
　　這聲音沒有半點不屑、譏刺，甚至任何羞辱的意思，陸塵也不得不恭敬起來。想這人能夠懸天造音、不現真身，陸塵絕對佩服的緊，估計又是壹個了不起的巨頭人物，而且多半是善類。陸塵當即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前輩指點迷津，於此晚輩尚有壹事不明？不知前輩能否解去晚輩心中的疑團？”
　　那聲音微微頓住，良久方才發出壹聲輕而婉轉的笑聲：“妳想問的太多了，絕不僅僅其中壹二爾爾，思道問心，有些事尚需妳自己去弄清楚才是。”
　　陸塵喟嘆，這聲音的主人看起來修為不低啊，自己還沒問的，就讓人家把心思全都猜出來了，還問個什麽勁？
　　“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明白了。”陸塵很有禮貌的躬了躬身，不過他還是有個不明白的地方想問個清楚。
　　“前輩……”
　　陸塵剛要出聲，那聲音打斷道：“妳還是想問，妳想問我為何要幫妳？”
　　陸塵大愕，這也能猜到。
　　其實他覺得壹個莫名其妙、從未見過的人出現，壹定會有什麽目的的，他不喜歡受人擺布、也不喜歡欠人人情，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問清楚的好。
　　沒想到聲音的主人壹下子看透了他的心思。不，不是看透，就像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什麽都瞞不過他。陸塵驚訝了。
　　那聲音笑道：“其實幫妳的人不是我，而是妳自己，赤眉飛羽，乃創始神靈為天證道所創壹物，赤眉窺造化、飛羽過往塵，其洪音更是能往復人心、清滌識念。妳本應死，然此前機緣巧合，於識海生出天地意誌，此意誌才是讓妳沒有真正死去的原因。”
　　“天地意誌，可讓人沈淪苦海，同樣能夠堅起永無止境天階，或生或死，乃存壹念。所以我說，幫妳的人不是我，而是妳的天地意誌。”
　　“我的天地意誌？”陸塵楞住。
　　“沒錯。”那聲音說道：“天地意誌乃創始神靈之本，有握天地意誌，可通創始神靈，陸塵，妳有大造化，如此死去，甚為可惜。我希望妳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自己，這樣才能脫離天地苦海。這是妳的生機。”
　　陸塵心神倥傯，靜心思考，然而這聲音的主從所闡述的至理實在太過於玄妙，壹時半刻，他仍舊思考不來。
　　那聲音見陸塵若有所思，幽幽壹嘆：“現在讓妳明悟，卻有些早了，不過妳若能堅持本心，終有壹天，妳會知道我想說什麽。去吧，天階之路、壹生還度，能否走出，還言之尚早。抓緊最後的時間，否則……”
　　說到最後，聲音的主人突然停下了，這時，陸塵忽然感覺到天地蒼蒼、無盡的悲涼，似乎有人傷感能夠讓天地隨之動容似的。
　　陸塵也隨著聲音主的悲戚傷感了起來，想起了自己的親人、師尊、朋友，神霄城眾還在聖陽山下浴血奮戰，陸塵就急不可待的想要出去。萬壹軒燁沒死、萬壹那寶攆的主人降世，萬壹……
　　無數個萬壹，陸塵不是不相信了塵師父，而是他自己不在的時候，實在牽掛神霄城的親朋友好友們。
　　他躬身施了個感激的大禮，恭敬的說道：“多謝前輩相助了。”
　　然而，空中再無回音。
　　陸塵壹嘆，提著初袍子的角襟重新踏上了永無止境天階。
　　風無聲、無聲風，四野沈寂，連陸塵輕輕踏足、堅毅不屈的腳步聲都沒有。
　　“走出天階，找到自己，脫離苦海。”陸塵嘴裏反復的念叨的著，不斷堅定著自己的天地意誌。
　　他能夠想到，那聲音主人不斷強調天地意誌的重要性，說明天地意誌是唯壹能夠讓自己撐下去的辦法。而最後那壹句“抓緊最後時間”、“否則”也讓陸塵知道如果不盡快的話，肯定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也許，自己這輩子都別想走出苦海了。
　　“必須走出去，找到自己，脫離苦海。”陸塵堅定的點頭，督促著自己。
　　壹步、兩步……
　　白色的光暈繚繞著那沒有盡頭、斜指向天、延伸進了幽深黑暗空間深處的天階。
　　陸塵默默的走著，思緒漸漸飄飛，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遠，這天階是他人生之中最大的壹層阻難。
　　不過他不怕，他不怕阻難，再大的苦難、危機都已經過來了，區區天階還能永遠把自己困在這裏嗎？
　　陸塵輕盈的踏著沈穩的腳步，心緒即寧且靜，平緩的走著，不知何故，他想起了自己修真伊始的那段美好的時光。
　　起初是苦難的，渾渾噩噩的渡日，大街小巷的跟左卿菡四處討飯，雖是饑寒交迫，但卻沒有危險，時常打趣聊天，過的安安寧寧、本本分分，不像修真界，虎口狼群、危機四伏。
　　突然間，陸塵眼前畫面壹轉，壹個火燒山門的景象躍入了他的思緒中。
　　山門前的大火拔地十丈有余，驚天的喊殺聲、兵刃互相交擊的脆響、慘絕人寰的哭嚎，那壹抹平靜，終是被這驚天動地的肅殺打亂。
　　看向山門，上書“乾玉”二字，居然是自己的出師宗門，凡間二流小派，乾玉門。
　　“噗！”壹劍穿心，壹個蒙面的老者壹劍洞穿了壹個乾玉門弟子的心口，鮮血順著穿透了心臟的劍尖緩緩的滴在地上，那弟子不甘的面容也呈現在了陸塵的眼前。
　　“楊真？該死，給我去死。”陸塵看到的是門中唯壹的好友楊真，自從乾玉門被歸元宗滅門，他就正式的踏上了修煞的道途。
　　楊真死了！他當時沒有在門內。沒有看到那慘烈的壹幕。這是幻境還是真實？
　　“噗！”畫面壹轉，玉陽的寢居中，被壹人掌震斷了心脈，臨死之前，手裏還護著祖師的牌位。
　　陸塵幾乎就要哭出來了，地煞逆天境瘋狂運轉。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