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余湯圓

　　青春有時候是幾張薄片紙，在每壹刻印下的畫面，合起來就成了壹部電影，也像初升的日頭，朝霞初上，女人牽馬同路走。
　　錢才是個幸運兒，能有再回頭的機會，壹個青春用來玩鬧，壹個青春用來學習，這大概是很多人小時候的夢想，夢想自己能有個分身，自己去玩，分身幫自己學習。
　　他也很悲慘，因為他這壹世就是那個負責學習的分身，玩鬧的體驗VIP已經過期了，還沒法充值。
　　時間來到了六月上旬，經過了壹個月自殺式沖鋒，剃頭改觀造型的錢才有點後悔，他摸摸自己的毛棱棱的頭發，心想萬壹學禿了，頭上有點毛發是不是也能學學初中物理老師楊大強梳個“邊區支援中央”來挽回點尊嚴。
　　“藍貓熱”已經在Z市有了點苗頭，錢總的員工已經擴大到了十二個，用於每天疲於奔命的跑各區縣補貨，手裏流動資金已經積攢到了16萬多，以貨折價的話能達到30萬，且在每日增加。
　　每日劇增的進貨量下，陳雲偉的貨也被錢才壓價了百分之15，用來壓價打壓逐漸冒頭的同行，書包發給文具店的價格從35壓到了29，鉛筆盒的價格從15和20的，壓到了13和17，其他新上的水彩筆，尺子等，也開始陸續壓價。
　　錢才心裏也有了些擔心，這壹行當百萬規格也許就是極限，自己擴張太快，也許會引起正版廠家的註意，有些小商小販的買賣或許不好控制，如果做大了人家找到自己，怕還要吃個官司。
　　國家此時也是大力發展制造業和實體經濟，促進第三產業的發展，專利保護工作雖然日漸發展，但小商品流通經濟的發展導致維權具有壹定的難度。
　　“山寨”產業鏈條過長，參與人數多，維權成本也高，往往很多正版廠家看得到盜版貨，缺找不到源頭，或者來源復雜，壹家店能賣著好幾家的同品牌盜版貨。
　　不得不說還是錢才的貨源選擇正確，許多本地廠家匆忙上生產線仿造出來的“B類”水貨在市場上完全打不過義烏來的“A貨”，圖案不清晰，掉色，質量不過關，甚至有把“藍貓”旁邊加了個“傑瑞”的新版“貓和老鼠”。
　　經過跟陳雲偉的協商，在他發過來挑選商品的“雲集冊”裏，還挑選新增了壹些“奇妙畫板”，“導彈筆”，“滾輪橡皮”，搖桿式固定鉛筆刀等，集合玩具屬性的文具。
　　這些都是錢才知道的將要爆火的文具，還應“浪漫滿屋”老板的要求，選擇了壹些比較新奇的小飾品。
　　壹切向好。
　　錢才有些感慨，自己從小到大哭鬧著讓老爸老媽買過的玩具，文具裏，又有多少人在掙錢？沒想到今時今日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壹員。
　　中午錢才來到店裏就看到忙碌著分貨發貨的幾個人，有點零散和慌亂，幾盒盒飯放在旁邊板凳上沒有拆開，這讓錢才感覺到：管理上還是有些淩亂。
　　打定註意的錢才給剛到家的老三打了個電話，讓他幫自己請個病假，下午不去學校了。最近錢才各科小考成績從提升到穩固在高分線上，老師們都看在眼裏，偶爾請個病假也再不會認為他是蓄意逃課告知家長了。
　　但以前從來不會在錢才那壹層樓出現的錢宗華，自從期中考試以來也時不時的前來“關心”壹下課堂紀律，所以擅自請假的風險還是較大。
　　放下電話錢才打車到了合眾路的人才市場，這時的人才市場還不像後世這麽專業，門口聚著三五成群的蹲著，手持“招民工”牌子的附近工地的人。
　　往裏走，對口人群則要專業壹些，招銷售，技術工人，這些攤位基本都有桌子板凳，桌上有資料，但是大多都是初創小公司，經費有限，招工啟示大多也是手寫在大紙板上立在那裏。
　　最靠裏，則是管理型人才和壹些衣著光鮮的人會去的地方，地上也明顯幹凈得多，規劃也沒這麽亂，付得起這裏的管理費的，大多都是壹些大公司。
　　這些大公司在路兩邊搭有棚子，架勢明顯就要專業得多了，大都用海報上書了招聘要求，有的海報壹角還帶有公司Logo，有的桌上還有這個年代少見的筆記本電腦，這時節的筆記本電腦，動輒兩三萬壹臺，可見其實力。
　　錢總今天是來挖人的。
　　沒多余的閑錢租場地招人，只能借雞生蛋了。
　　錢才悠哉悠哉走在路上，選拔著自己要光顧的對象，這些棚子都不太隔音，走到旁邊都能把裏面情況聽個大概，有些則是透明布，直接都能看見。
　　他重點選擇了幾家和零售業相關的公司“旁聽”，只是“面試”了幾個人都搖搖頭大感失望。
　　倒不是這裏的人才不行，主要是這個年代有其局限性，有些思路在錢才看來真的過時了，他需要的是壹個真正具有現代企業管理思路的，有經驗的管理型人才，再不濟，也得具有能夠與時俱進潛質的人才。
　　在人才市場晃了大概有兩個小時，壹個穿著淺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看打扮錢才估計是來負責招聘的。
　　這人到了壹家“悅鑫零售批發有限公司”門口便走了進去，裏面的人也站起來握了握手，明顯比剛才招聘時熱情很多，錢才頓時留了心思。
　　“余總，公司那邊說就不單獨給妳開個招聘會了，委屈妳來這裏，小弟深感歉意啊。”
　　“哪裏哪裏，都是下崗人員了，來面個試，沒這麽多講究。”
　　“簡歷就不用了，余總在業界的成績大家也是如雷貫耳，我們這裏有張表，妳拿去填壹下，表示妳來過就行了，後面入職會有人事的電話打給妳。”
　　“行，那就辛苦妳了小李。”
　　“哪裏哪裏。”
　　錢才在外面聽得真真的。
　　待到那個人出來，錢才壹路跟著他出了人才市場，等他到路邊準備打車時，錢才壹把拉住了他。
　　“余總妳好。”錢才伸手出去想握住他。
　　“妳是？”余總看他面相太年輕，不太像自己認識的人，有點疑惑。
　　“我是蔚來超市的負責人，我叫錢才。”
　　錢才電光火石之間已經都給公司取好了名字，取了壹個“蔚”字，又用了未來的諧音，和來自未來的自己也算相配。
　　未料余總皺皺眉：“小夥子，妳們超市是哪個省的？我在超級市場行當可是好幾年了，零售業更是我的老本行，我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錢才只能悻悻的收回手：“余總，我能看看您簡歷嗎。”
　　余總更狐疑了：“妳不知道我是誰？那找我什麽事。”說著余總還把手裏的簡歷往懷裏緊了緊。
　　“您是來應聘的吧，我是來招聘的。”錢才直抒來意。
　　“不好意思，我已經通過招聘了。”說完余總又準備攔車。
　　“他們給妳多少錢？不會超過這個數吧？”錢才又繞到他面前，伸開手掌比了個“五”。
　　眼目前全國人均月工資不過1000塊，錢才給他比這個五，在零售業裏絕對是高端管理人才的價格。
　　“妳小瞧我了兄弟。”說完正了正衣領，中間三指緊閉，頭尾兩指伸出，比了個“六”，還晃了晃。
　　“八千，我給妳八千，只要妳通過我的面試。”土大款的世界簡單又直接。
　　“妳得先把簡歷給我看看。”錢才接著又說。
　　“兄弟，妳不是販賣人口的吧。”余總都有點想報警了，他原來公司加上分紅平均下來也就不到4500，剛才那家公司開的更只有3500塊壹個月，他也是要面子才比了個六千。
　　錢才從兜裏直接掏出壹沓錢，點了壹千遞給他：“正經超市，要不是妳隨時走，就這壹千，當做妳接受應聘的費用，我要看不上妳，妳也可以走了。”
　　……
　　200米外，新華書店二樓。
　　錢才只想尋個安靜的地方，附近逛了兩圈也沒找到咖啡館壹類的東西，只能來了新華書店，壹樓是看書的區域不讓講話，只能來到二樓找了個給人休息的桌子坐下。
　　余總也大感滿意，至少這裏人來人往的，免去了被人“半路劫道”的風險。
　　錢才打開簡歷的袋子看了看，暗暗乍舍，眼前這位余總，是家樂福超市的前負責人，地區老總，名叫余元瀟，37歲。
　　余元瀟？咋不叫余湯圓呢？
　　錢才暗戳戳給他想好了壹個綽號。
　　看到“辭職”壹項時，錢才心裏大概明白是被開除的，只是留了個顏面，要不家樂福的地區老總來這人才市場應聘，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這種級別的挖人，應該都是在老板的辦公室裏談。
　　那就得確定原因了。
　　錢才問了問，大概是因為決策失誤，外加下面管理不善引起的壹場火災。
　　這麽壹說錢才有了印象，剛重生不久時聽同學說過，東城有家超市著火，還引發了哄搶。
　　看了看任職經歷，分揀，倉儲，運營都幹過，任職經歷挺全，總經理前最後壹個位置是運營部主管，應該在這個崗位做出過成績，要不不會直接升到總經理職務。
　　問了問余元瀟……余元瀟說之前還在壹家百貨公司幹過，倉儲也懂。
　　錢才就著自己懂的部分問了他幾個管理類問題：對管理的理解，企業進步的決定性因素，管理中可能面對最困難的問題是什麽。
　　余元瀟對答如流。
　　最後問了壹個問題，妳認為未來互聯網可能會給零售市場帶來怎麽樣的影響？
　　余元瀟頓時看了錢才壹眼，眼神裏頓時有些欣賞，篤定的說：“積極影響，會擴大服務面，提升銷售效率。”
　　錢才終於站起來：“恭喜妳余總，以後妳就是我們蔚來超市的總經理了，月薪8000，即刻上崗。”


第 十八章 大伯
　　錢才帶著他的新任總經理打車去了地質隊。
　　路上，他問余元瀟：“超市的裝修和布局結構妳懂嗎，我們這是壹家新超市。”
　　余元瀟點頭：“調來Z市時家樂福的裝修開業就是我盯著上馬的，具體細節需要跟裝修隊溝通。”
　　錢才其實也懂壹些，前世回到G省就是做房建和土建項目，他也比較好學，建築相關產業的東西多少都學過壹點。
　　……
　　兩人站在發貨門店面前，余元瀟有點哀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抽了，跟著這個小屁孩來過家家。
　　余元瀟：“這就是妳們超市？妳要開壹家……小賣部？我來這當總經理？！”
　　錢才沒說話，拉著他進了店裏，招呼楊三順：“把賬本拿來。”
　　拉著余元瀟到了裏間，三本賬，全部放在他面前。
　　“目前我這裏大約有價值30萬的貨，我們從四月份創業，從我壹個人幹到了13個人，啟動資金1000塊，預計下個月會做到60壹80萬規模，在此間，我會給妳留下10萬去談場地租賃，另外十萬啟動基礎裝修，如果不夠，我再想法給妳弄，地方我給妳選好了，妳去談，租金最好能談到三月壹付，但是合同至少要簽五年。”錢才沒說廢話，直接開始交代。
　　“妳這什麽生意這麽掙錢？那還開啥超市啊，這個發展速度，明年妳就是首富了。”
　　余元瀟也是驚了，懷疑他是不是吹牛。
　　“小商品批發，A貨，假的，懂吧，上限就這麽高，風頭過了就不好賣了。”錢才沒說吃官司的事。
　　“那不犯法……”余元瀟不知道會不會得罪這個新東家，又住了口。
　　錢才擺了擺手說：“放心，等正版廠家找到我們，我就會給壹筆錢平息此事，到時候我們就是正兒八經的代理商，誰跟錢都沒仇，這也只是供血超市的權宜之計，我不會往下做大了，超市走上正軌，我就會逐漸關閉這邊的業務。”
　　“那……超市開在哪？”余元瀟有點兒忐忑道。
　　“BJ路十字街口，老百貨大樓旁有壹排門店，兩層樓，我去過，1500多平米，原來是壹家酒樓，退租了，妳先去問問，我估計年租金應該不會超過18萬，可以壓壹壓價，五年租期，違約金可以定高點，先付壹半，余下的三個月後付清年租。”
　　那個地方前世02年開了壹家“喜洋洋超市”，生意火爆，開業當天打折活動，堪稱是搶貨，當時徐鳳去搶了壹堆足夠家裏用壹年的衛生紙和好幾個月的油，看得錢才都乍舌，這壹世，重生的錢總準備要截胡了。
　　錢才繼續規劃道：“九月以前必須要保證開業，談好了之後墻體就要開始動工，時間緊任務重，兩周後第壹筆錢我確保給妳到位。”
　　“兩個周？那我現在幹嘛？”余元瀟問道。
　　“閑暇時間妳可以先去打聽接觸壹下，現在嘛……”錢才朝著外面努努嘴，“把他們的鋪貨計劃和流程周正周正，未來壹段時間開分店還要靠這裏輸血呢。”
　　……
　　錢才看看表，三點過了，他還得去挑個手機。
　　後面的工作靠公共電話可玩不轉了，給余元瀟1000塊，身上還有4000多現金，打車來到宏慶家電商場，幾乎沒什麽挑選的空間，以錢才的眼光也看不上那些屬於這個年代的“新功能”，信號和耐用是唯壹標準。
　　花3500買了壹臺諾基亞的8250，又去移動營業大廳火速辦了張卡，壹路上錢才有點激動。
　　和胡蔚的約定還沒有實現呢！
　　插上卡開機，錢才立馬編了壹條短信“我買手機了，錢才”發給那個背了很多遍的號碼。
　　……
　　……
　　“怎麽發不出去？”錢才有點懵圈的問。
　　面前的營業員開始看他手機打字挺溜的，這會三個字母壹個鍵的輸入方式，大多數人都用不慣，好多人用手機發短信都還對著慢慢按呢，結果這會錢才壹開口，頓感這人是個土賊。
　　“還沒激活呢，妳開了機把手機給我呀，我給妳激活。”營業員強行微笑道。
　　20分鐘後，錢才出了營業廳打車回門店，路上躊躇了半天，重新編輯了壹條：“很久不見，我買了手機，常聯系，錢才。”發了過去。
　　心想剛才這麽發，她也許不好回復，加上“很久不見”和“常聯系”，她如果不想和自己聊天，就可以回個禮貌用語。
　　到了門店手機都壹直沒動靜，走進門店裏，余元瀟正在和楊三順談著什麽，錢才把自己手機號碼告訴了他們，說以後聯系他就打這個電話。
　　楊三順直接把電話寫在壹張紙上貼在了裏間的墻上，說怕丟了，余元瀟倒是有個小靈通，兩人互存了電話，跟楊三順說了壹句“余總是能人，以後多聽聽他意見”，就晃悠著回家了。
　　這裏離家裏不遠，錢才走著回的家，看看手機，4點20發的信息，這都快五點了，還沒回過來，錢才皺了皺眉。
　　直到已經到了家樓下，手機震動了壹下。
　　“妳沒上課嗎”
　　錢才壹看，“啪”的拍了壹下腦門，人家上課呢，今天周四。
　　突然腳步也停住了，錢才楞在原地，對啊，周四，下午三節課，5點05分放學，現在5點08分，家裏離壹中兩公裏，如果自己三分鐘就到了家……
　　胡蔚救我壹命啊。
　　在樓下晃蕩躊躇了20多分鐘的錢才，回了壹條“下午學校有活動”，然後上樓進了家。
　　沒人，白TM晃蕩了。
　　救命之恩收回。
　　坐下，手機半晌沒動靜，書也在學校沒帶回來，翻了翻最近的經濟報紙。
　　又半晌。
　　啪，報紙拍在桌上。
　　太無聊了。
　　這壹世壹定得早點把智能手機給弄出來，來自壹個2022年末被手機支配的靈魂恨恨的想著。
　　手機亮了。
　　“我到家了。”
　　“能打電話給妳嗎。”錢才猶豫了老半天，還是發了過去。
　　“不能。”
　　“那我再回答妳壹個問題能打嗎？”
　　“想得美。”
　　錢才頓時癱坐在沙發上，像只蛆壹樣扭動。
　　那邊又回過來了。
　　“我媽媽在。”
　　錢才頓時彈射站了起來，試探道：“那媽媽不在呢。”
　　“不能。”
　　她耍我。
　　錢才都能想到她得意的樣子，生氣了，不回了。
　　想了壹會準備回點什麽“此仇不報非君子”的話時，錢宗華開門回來了，錢才趕緊把手機放進兜裏，拿起經濟日報開始“觀摩”。
　　錢宗華看到錢才頓時問道：“今天不去上晚自習？”
　　“最近太累了，馬上進高三就得強制上晚自習了，休壹天調整壹下。”錢才看著報紙說道。這就是當好學生的好處，“調整壹下”這種等同於“偷個懶”的話，可以堂而皇之的說出口。
　　“嗯，剛好有個事跟妳說。”錢宗華坐下來，正坐著，兩手撐著腿。
　　來了，說大事專用姿勢。
　　錢才壹看，立馬丟了報紙，正襟危坐。
　　錢宗華露出了滿意的神情，繼續說道：“妳大伯伯和妳錢偉哥農歷七月半要回來祭祖，他們在林城也這麽多年沒見了，說約我，妳三叔，小姑壹家，壹起吃個飯。”
　　錢才沒說話，再也沒給老爹面子，起身徑直往屋裏走。
　　走到門口，錢才轉過身大吼：“他來幹什麽！他也配祭拜爺爺？爺爺就是被他氣死的！”
　　吼完又覺得不甘心，屏了口氣，又走到錢宗華年前繼續說道：“爺爺還有個存折，妳們都不信，我親眼看著他翻了拿走的！爺爺病這麽重了，他是大兒子，臨到關頭了只想著拿錢，爺爺說不出話，壹直喘氣，我看著爺爺閉的氣，媽也在外面，妳自己問問，爺爺走的時候安不安穩！”
　　啪！錢宗華臉色鐵青的壹拍桌子：“他到底是妳長輩！我們都得喊聲大哥，妳壹個做小輩的去訓斥他，妳把我們放在何處？”
　　房間裏壹陣沈默，錢宗華嘆口氣，又開了口：“算了，妳也大了，也沒什麽不能跟妳說，那個存折，我們幾姊妹都知道，裏面有兩萬五千塊錢，當年沙坪路的兩套門面賣了來的，當年我們也質問他了，他也承認了，說算借的，我們裝傻也是怕妳媽，還有妳三嬸生氣。”
　　錢才也沒想到，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前世高三老爸老媽逼著自己學習，沒有提過什麽祭祖的事，自然也不會提及這件事，但自己這個大伯做的惡心事可不止這壹件。
　　前世胡蔚和自己領了結婚證，想著請男方家裏人吃頓飯，就算是辦了婚禮，大伯卻把胡蔚家幾個支持胡蔚聯姻的親戚給帶了過來，飯桌上對著錢才和他爸媽冷嘲熱諷，但礙於胡蔚爸爸的權勢也沒敢對胡蔚說什麽。
　　唯獨是這個大伯和大伯母，不知道收了多少好處，對著胡蔚說三道四，最後這個大伯壹句“我們家廟小，容不下妳這尊大佛”，說得胡蔚負氣離開。
　　那天，任憑家裏親戚百般阻撓，父母反對也沒有哭過的胡蔚，哭了壹整晚。
　　“借？七年了，他還了嗎，那時候兩套門面換的兩萬五，現在值多少？”
　　錢才回憶以往種種，想起這壹家子給自己受過大大小小的氣。
　　錢偉比自己大半歲，大伯家沒搬到林城之前和自己壹個班，偷同學的錢，被老師當場發現了請了家長，結果回去第二天大伯母就跑到自己家鬧，說自己教錢偉偷錢，這事其實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小孩子找借口，但是這個大伯母就是信。
　　“妳要學會體諒妳爹我，我們那個年代，父親不在，長兄就為父，我們不得不尊重他，我已經答應了這件事，妳如果不滿意他，可以喊聲大伯就埋頭吃飯，但是不要讓妳爹我難做人。”
　　錢才沒說話，轉身進屋了。
　　要是前世此時父親跟自己說了這壹番話，自己也許會原諒大伯，但是此時，不可能。
　　掏出手機，有壹條短信。
　　“生氣了？”
　　錢才回：“沒有，剛畫了壹張妳的肖像畫，有人說妳不好看，像尊佛。”
　　“那是妳畫得像尊佛吧。”那邊沒有問他為什麽會畫畫，為什麽畫了壹張她的畫。
　　“我畫的只要是妳，他就不能這麽說，他又不認識妳，憑什麽這麽說。”
　　“各人有各人的見解吧。”
　　“不行，他都撞到我面前來了，我不弄他，我都不甘心。”
　　手機震動
　　來電，胡蔚
　　錢才壹頓沖刺下了樓，趕在掛機的最後壹響接了起來：“餵。”錢才呼哧帶喘。
　　“怎麽大喘氣，妳在跑步嗎。”那邊有些緊張。
　　“我爸不知道我買手機的事，太貴了沒敢告訴他，跑樓下接的。”錢才實話實說，這話也沒什麽不好說的。
　　只是胡蔚的關註點並沒在這，接著問道：“妳在家？”
　　“嗯。”錢才道。
　　“那妳剛才說的是誰？”胡蔚有些郁悶，覺得錢才在調侃他。
　　錢才壹時也不知道怎麽說了，回道：“壹個煩人親戚……我大伯。”
　　“妳大伯？妳大伯不是……上次妳說……”胡蔚有點驚訝。
　　“哦，我騙妳的，我以前請病假的時候，他都走了三回了。”錢才恬不知恥道。
　　那邊沒說話。
　　錢才補充道：“不過剛才我說的事是真的，他說妳不好看，像尊佛，所以我煩他。”
　　胡蔚終於開口了：“能跟我聊聊妳大伯的事嗎。”
　　錢才回道：“當面再聊吧。”
　　“什麽時候？”
　　“妳想見我的時候，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