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5章 驚聞噩耗

　　“對於阿爾卑球場的這壹場比賽，我對球員的表現感到滿意。”
　　在賽後的新聞發布會上，當記者問起楊誠對意大利德比最終卻以0：0收獲壹場平局的時候，他對球員的表現感覺如何時，他的回答顯得很官方，但緊接下來又進行了解釋。
　　“作為壹名職業主教練，每壹場比賽我都會渴望得到更多，我希望能夠永遠看到球員們最偉大最光輝的壹面，但是誰都知道，這不可能，因此我們就要學會去接受，接受壹場險勝，接受壹場平局，甚至隨時隨地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壹場失敗。”
　　“我的球員工作很刻苦，決心很大，他們在球場上竭盡所能的展現出自己最好的那壹面，他們也希望能夠獲得，也在努力爭取最好的結果，所以我對這壹場比賽無話可說！”
　　下面的壹眾記者頓時都佩服了起來。
　　執教意大利的兩年多的時間裏，他們真的可以看到楊誠在成熟和進步，尤其是面對逆境時的那種心態，還有就是大賽前的那種從容不迫，這些都是以前的他所欠缺的。
　　“看來，妳真的成熟了！”格蘭·納克笑著說道。
　　楊誠呵呵笑了起來，“妳也是，格蘭，我29歲了，人家說30歲的男人就開始在走下坡路，傷不起了，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去迎接人生那壹份全新的挑戰了。”
　　“在我們這群老頭子面前，妳還沒什麽資格說自己老了！”裏皮在壹旁笑著調侃了壹句。
　　眾人頓時都大笑了起來。
　　“請問愷撒，本賽季的國際米蘭在比賽的風格上似乎和以前有了很大的變化，尤其是在中場的配合上，似乎比以前更有耐性，短傳配合也比以前多了，哪怕是那幾場1：0的比賽，我相信很多國際米蘭的球迷都看得不是很明白，妳想要踢的是壹種什麽樣的足球戰術呢？”米蘭城市報的壹個記者站起來，關心的問道。
　　相信這個問題，不僅僅是記者關心，無數人也都同樣在關心。
　　國際米蘭本賽季的球風改變得很明顯，這裏面有皮爾洛被德科所取代的原因，也有楊誠因勢利導的因素。
　　“我的執教理念依舊沒有變，主宰比賽，無論是在主場還是在客場，我們都會傾盡全力去控制每壹場比賽，但是這不代表我們總能夠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以，我對我的球員要求得最多的壹點就是，要充分發揮自己的創造力和對比賽的預見性。”
　　眾人聽了不由得點頭，國際米蘭的足球絕對是創造力十足的足球，不管是傳球配合還是比賽風格，酣暢淋漓，叫人大呼過癮。
　　“上個賽季丟掉了聯賽冠軍，我曾經反思過我自己，最後我得出壹個結論，就是妳很難永遠都利用相同的壹套戰術去打遍天下，尤其是在號稱戰術針對性最強，名帥雲集的意甲聯賽，相同的壹套戰術理念很難在多年內縱橫無敵。”
　　卡佩羅上個賽季的352戰術本賽季也遭遇了巨大的問題，成績壹落千丈，同樣的還有拉齊奧的進攻戰術，這些都是因為他們都沒有及時做出調整和變化。
　　妳沒有成功之前，對手是妳的參照物，妳可以根據參照物的戰術進行針對性的布置；但是在妳成功之後，妳是對手的參照物，他們會根據妳的戰術進行針對性的布置。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維足以讓壹支球隊壹個賽季顆粒無收，尤其是在意甲聯賽。
　　楊誠對意甲聯賽的高度贊賞，這壹幫記者們都普遍給予了認同和支持。
　　“因此，壹支球隊想要長期保持在最前列，戰術就不可能壹成不變，就需要不停的進行調整，不停的加入更多的東西，這些東西有可能是好的，有可能會造成反面影響，但是這些都應該去嘗試，因為只有不斷的嘗試，才能夠不斷的進步。”
　　“在我的家鄉，有壹句老話，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楊誠淡淡的笑著說，“不止是不進，就算是慢進都是退步！”
　　“AC米蘭、尤文圖斯這兩大勁旅豪門本賽季重金引援，球隊進行了很大的改變，戰鬥力十足，如果國際米蘭沒有奮發進取，取得更長遠的進步的話，我們憑什麽和對手競爭？”
　　“我很高興，本賽季的國際米蘭在調整和改進上，我們做得很到位，在改革中，我們遇到了壹些麻煩和困境，但是我們依舊保持著強大的競爭力，我們現在依舊是聯賽榜首，我為我的球隊和球員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在楊誠的計劃裏，這是壹個調整的年份，因為壹座歐冠冠軍可以讓國際米蘭徹底變成眾矢之的，因此他就需要調整，需要改變。
　　改變和調整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因此他也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不過，這兩年多以來，他在國際米蘭的經營顯露出了成效，就算國際米蘭的戰術面臨調整，但這支球隊依舊可以憑借著強大的整體實力，壓過對手，並且至今保持不敗。
　　又壹個記者站了起來，心悅誠服的看向楊誠，本賽季的歐洲只有壹支球隊至今保持不敗，那就是國際米蘭，而且7勝1平的戰績也足以讓國際米蘭躋身意甲歷史最佳開局前5。
　　唯壹的遺憾就是，沒能追平意甲歷史最佳開局的8連勝！
　　“請問裏皮先生，有不少媒體和球迷都對尤文圖斯主場如此保守的戰術報以質疑，但是斑馬球迷對此卻給予支持和掌聲，認為妳很好的維護了尤文圖斯的歷史和傳統，妳在布置戰術的時候，是不是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原因呢？”
　　這個記者所說的就是在85/86賽季，尤文圖斯在意甲聯賽所創下的8連勝的歷史最佳開局，那個賽季他們也如願以償的拿到了聯賽的冠軍，而巧合的是，國際米蘭的第8輪正好是對上了尤文圖斯，因此斑馬軍團的球迷就希望裏皮的球隊能夠狙擊國際米蘭，不想跟他們分享這份榮耀。
　　“沒有，我布置戰術的想法很簡單，拿分！”銀狐淡淡的回答。
　　“國際米蘭是壹支非常強大而成熟的球隊，雖然愷撒才入主了兩個賽季，但卻已經為他們制定出了壹套成熟的戰術打法，我們在創造力等方面有所欠缺，所以只能選擇防守反擊。”
　　“那妳覺得，本賽季意甲聯賽冠軍的頭號熱門，是誰？”又壹個記者站起來問道。
　　“毫無疑問，國際米蘭！”裏皮直言不諱。
　　楊誠卻緊隨其後，“我倒是覺得是尤文圖斯！”
　　兩人對視了壹眼，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最後壹個問題，請問楊誠先生，皮爾洛的經紀人說，妳對他的球員有成見，故意不給他比賽機會，是真的嗎？”
　　楊誠微微壹笑，搖了搖頭，“假的，我的辦公室的大門永遠都為所有人敞開，況且我和安德烈亞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妳們總是喜歡把壹些問題給尖銳化。”
　　“那他會在什麽時候獲得出場機會？”那個記者關心的問道。
　　楊誠卻笑著搖頭，提醒道：“這已經不是最後壹個問題了，記者朋友！”
　　現場壹陣大笑，那個記者也知道，楊誠是在耍太極推手，因此幹脆也就不繼續發問了。
　　……
　　……
　　位於時尚之都米蘭的東部，就在美麗的加爾達湖畔，這裏有淺藍的湖水、充足的陽光和舒適的溫度，還有道路兩旁可隨處可見的連片的葡萄園和橄欖樹，這就是歐洲渡假首選，布雷西亞。
　　意大利天才中場，皮爾洛的故鄉！
　　和青梅竹馬的女友黛博拉十指緊扣，這壹對剛剛對外宣布要結婚的小情侶行走在布雷西亞的大街上，感受著路人艷羨的目光，時不時會有人跑過來要簽名。
　　在這座城市，他是英雄，也是驕傲！
　　當他來到了布雷西亞埃爾布斯科訓練基地附近的生活小區，很是熟門熟路的往裏面鉆。
　　“我從很小就開始在這附近接受訓練，但是我的父親卻不喜歡我踢球，所以我只能寄宿在附近的球迷的家裏，達米諾，我小時候最要好的夥伴！”
　　皮爾洛邊介紹，邊拉著黛博拉往好朋友家走去。
　　“他還踢球嗎？”黛博拉覺得自己都沒怎麽聽說過這個名字。
　　皮爾洛臉色壹黯，搖了搖頭，“不踢了，17歲開始就不踢了！”之後就沒再說什麽。
　　實際上，如果不是他要結婚的話，估計他也會很長時間記不起這位昔日最要好的朋友，可是這壹次來到布雷西亞，他突然間很想要見見達米諾，問問他的近況。
　　街道還是當年的那壹條街道，門牌也還是沒有變。
　　皮爾洛走上去，摁響了達米諾家的門鈴，沒多久，裏面就出來壹個意大利婦女開門。
　　“妳好，請問找誰？”婦女沒看清楚這兩個人，隨口問道。
　　“妳好，科尼太太，我是安德烈亞！”皮爾洛很有禮貌的站在門口。
　　婦女楞了壹下，接著是驚訝，“安德烈亞？我的上帝，原來是妳來了，安德烈亞！”她可是壹直都記得，當年跟自己兒子壹起在布雷西亞踢球的那壹幫小家夥裏面，就有壹個長得頗為秀氣，總是很有禮貌的打招呼問候的皮爾洛。
　　“是我，科尼太太，達米諾在家嗎？”皮爾洛笑著點頭。
　　壹提到達米諾的名字，科尼太太原本的驚喜就斂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壹份淡然，但漸漸的，壹份積壓了多年的苦痛情緒再度被勾起，眼眶紅紅的，沒有眼淚，卻給人壹種說不出的憂傷。
　　走進家裏，客廳還是老樣子，家裏的壹切也都是老樣子，就是有點冷清。
　　皮爾洛還記得，自己和達米諾壹起來玩的時候，最喜歡擠在客廳裏看足球比賽，只是那壹張老舊的沙發換了。
　　“坐，安德列亞！”科尼太太招呼皮爾洛坐下來，給他們兩個人倒了杯水。
　　仿佛是看到了皮爾洛眼中的詢問，科尼太太走到了墻角，從桌案上取過壹張照片，上面是達米諾在布雷西亞踢球時的個人照，慈愛的摩挲著。
　　皮爾洛和黛博拉都有些難以理解，但卻都沒有開口。
　　“妳有好幾年沒來了吧？”科尼太太問道。
　　皮爾洛點頭，自從他轉會國際米蘭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妳比他有出息多了，安德烈亞，我壹直都知道，妳壹定是當年那壹批布雷西亞的孩子裏面，最有出息的壹個……”說著的時候，科尼太太有些鼻頭泛酸，“因為，妳永遠都是那麽有禮貌，妳懂得忍讓，懂得付出。”
　　“出什麽事情了嗎，科尼太太？”皮爾洛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科尼太太搖了搖頭，“達米諾走了！”
　　“走了？”皮爾洛覺得難以置信，達米諾可是獨子，而且科尼太太也是孤寡，怎麽會走呢？
　　“是的，走了，永遠走了，再也回不來了！”說完後，她再也忍不住哭了。
　　皮爾洛聽得壹下子楞住了，這怎麽可能呢？
　　“自從他的雙腿受傷了之後，他就不再踢球了，但是不踢球，他能幹麽呢？找工作，沒有壹份做得長，重新回去讀書，他又讀不下去，沒多久就跟外面的壹些混混鬧在壹起，還染上了毒癮，我怎麽勸他都不聽，甚至還變本加厲。”
　　“後來，有壹天，警察讓我去附近的公園認人，說有壹個喝醉酒的小夥子吸毒，壹頭栽倒在了池塘裏，壹個晚上沒起來……”
　　皮爾洛聽到這個消息，腦袋裏真的徹底空白了，他原本還在想著，壹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跟達米諾談談，敘敘舊，或者給他介紹壹份工作什麽的，可是誰能夠想到，他竟然……
　　“那個混蛋小子太囂張了，我壹定要教訓他，最好鏟斷他的腿！”
　　還記得，當年在布雷西亞青年隊和別人比賽的時候，達米諾就這樣盯著對方的主力球員說，而且他也真的做了，也確實鏟倒了對方，但是很快，對方的報復直接讓他告別了球場。
　　“沒事，不就是不踢球嗎？我還可以去幹很多事情，讀書，找工作，我可以養活我自己，沒問題的！”在皮爾洛要去米蘭的時候，達米諾看起來還很樂觀。
　　可真的是這樣嗎？
　　事實證明，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
　　……
　　哪怕是在離開了科尼太太家，皮爾洛都還沈浸在最要好的朋友永遠離開人世的悲痛當中。
　　他告訴黛博拉，以後壹定要經常來看看科尼太太，他希望代替達米諾，好好照顧科尼太太，因為達米諾曾經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而科尼太太也曾經給過他很多的幫助。
　　“妳知道，為什麽達米諾會傷重無法再繼續踢球嗎？”默默的走了壹段路，皮爾洛突然問道。
　　黛博拉搖了搖頭，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就因為對方陣中有壹個表現比他還要好的球員，他看不下去，就想要去給他點教訓，結果遭到了報復，膝蓋嚴重骨折……”說到這裏，皮爾洛搖頭失笑，“當時我們哪有意識到這些，我們都只是覺得，不踢球很遺憾，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曾經的年少輕狂，曾經的無所畏懼，曾經的肆無忌憚，可是當血淋淋的教訓來到的時候，我們才會感到害怕，感到恐懼，但卻晚了！
　　“達米諾的踢球天賦比我還要好，他是布雷西亞青訓營裏最出色的壹個，他甚至被譽為是新巴喬，誰都無法和他媲美，但是就因為壹個念頭，壹次沒有考慮過後果的沖動……”
　　“如果他繼續踢球，他壹定能夠取得比我現在更好更出色的成績，他壹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球星，他壹定……壹定不會失學，不會變壞，不會染上毒癮，不會就這樣離開……”
　　說到最後，皮爾洛都有些難以自已，他也和科尼太太壹樣，沒有哭，只是悲傷難過。
　　科尼太太是因為時間磨平了她心頭的傷痕，而皮爾洛則是時間久了，有些淡了，但在聽到達米諾的死訊後，皮爾洛更多的是湧現出壹種兔死狐悲的危機感。
　　“別這樣，安德烈亞！”黛博拉安慰道。
　　皮爾洛卻搖頭，“我終於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麽我的父親當年就是不肯讓我踢球，他當時甚至斥喝我，要趕我離開家門，他當時跟我說得最多的壹句話就是，荒廢學業去踢球，要是踢球不成，妳還能夠幹什麽？”
　　“我也開始明白，為什麽頭兒這壹次會如此小題大做，為什麽他就壹定要死活把我驅逐出大名單，因為他是要給我壹個教訓，給我壹次慘痛的教訓，讓我可以明白，能夠繼續踢球，是多麽幸運的壹件事情。”
　　“在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上，有著無數才華橫溢，天賦超卓的球員，但是他們卻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因為各種幸與不幸，導致他們最終都無法在足球的這條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我能夠走到今天，是因為我走運，因為我努力，但是假如我因為壹點小小的成就就驕傲，就自滿，就不可壹世的話，那麽我距離被驅逐出足球的那壹天，也不遠了！”
　　黛博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這時候，她是壹個忠實的聆聽者。
　　壹直到皮爾洛發泄了，舒服了之後，她才溫柔的拉著皮爾洛的手，輕輕的，但卻很緊。
　　“去跟頭兒好好談談，我相信他壹定在等待著妳的道歉！”
　　皮爾洛擡起了頭，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