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閑的

　　坐著HN線壹路北上，石振秋茫然地到達了目的地。
　　可是壹下車，他就懵圈了。
　　傻麅子壹樣地站在車站出口，寸步不敢移動。
　　“西八，這是哪兒啊？不是說到了漢城嘛，這什麽情況？”
　　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繁花似錦，石振秋卻陷入了糾結當中。
　　躊躇了半晌，他終於下定決心，向前兩步，攔住了壹個步行匆匆的路人。
　　“那個，您好？請問漢城怎麽走？”
　　路人本來很不耐煩，估計有什麽急事吧。可是聽到石振秋的話之後，楞是嚇的向後跳了兩步。
　　“什麽呀？這裏不就是漢城嗎？問什麽奇怪的，妳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嗎？”
　　盡管被人罵了，但石振秋也不敢生氣，只好陪著笑臉。
　　“呵呵呵，您說這裏就是漢城？可那牌子上不是寫著首爾嗎？首爾是什麽地方啊？”
　　壹聽是這麽回事，那人總算知道自己不是碰到精神病了。
　　“誒西，這位，我說妳不看新聞的嗎？昨天市長先生頒布了命令，從今以後漢城就叫首爾了。所以妳現在站著的地方，就是漢城。真是，哪個山溝裏鉆出來的？修行的和尚嗎？”
　　看著石振秋狗啃壹樣的半寸，真好像和尚壹樣。
　　那人嘮叨完，快速離去了。
　　唯獨留下石振秋壹個人，那個氣呀！
　　這家夥也不管人來人往，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就罵了起來。
　　“哪個狗崽子當的市長啊，沒事亂改名幹什麽？有那時間想著讓民眾生活好點啊，害的老子以為坐錯車了呢。”
　　他這邊罵的痛快，背後傳來了爽快的笑聲。
　　“哈哈哈，哎壹古，這是誰家的小可愛啊，連改名字的事情都操心。”
　　石振秋壹回頭，就看到了李大奎。
　　人如其名，確實很魁梧，不過長得醜。
　　橄欖球壹樣的長臉，腮幫子那裏卻好像被馬蹄子踹了壹腳，以至於兩只眼睛大的跟牛壹樣，演鬼片都不用化妝。
　　得了，就這幅長相，絕對不會認錯。
　　石振秋三步跳過去，熱切地喊道：“哥，我以為妳不來了呢。妳要是敢把我扔在這裏不管，回去非得把妳家船鑿了不可。”
　　李大奎痛苦地捂著腦袋，哼唧道：“布拉澤，小點聲，小點聲，這裏是首都啊首都，都是文明人。妳大喊大叫，人家壹看就是鄉下來的，會被人瞧不起的。”
　　他是好心，石振秋卻不願意了。
　　“哪個，哪個？讓他站出來。居然敢瞧不起我們HN人，把他的屎都打出來。”
　　見這家夥變本加厲，李大奎也兜不住了。
　　“誒，西八，妳小子的脾氣能不能改改？做人做事光靠發火就管用嗎？我告訴妳，今後跟著我了，多看看、多學學。”
　　石振秋噗哧壹下樂了。
　　“哥，文明人也說西八嗎？”
　　李大奎揚起了拳頭，呲著牙罵道：“對人當然要客氣了，對妳這樣的狗崽子當然罵壹罵才能清醒。”
　　車站門口站的久了，人來人往的，日頭還很毒，石振秋累了。
　　“哥，咱們走吧，這裏太亂了。”
　　李大奎也終於想起了正事，壹把攬住石振秋的肩膀。
　　他的個子差不多有壹米八零，這麽壹做，幾乎等於全都壓在了壹米七三的石振秋的身上。
　　“走走走，哥先帶妳回去安頓壹下，吃點好的，然後帶妳看看首爾是什麽樣的地方。呀，我跟妳說啊，等妳熟悉了這裏，妳就明白來對了。這裏，遍地都是機會，只要我們抓住了，立馬就能變成人上人啊。”
　　人流如織的首爾站，從不缺乏懷揣著夢想和野心的家夥。所以李大奎的繪聲繪色，並沒有掀起壹丁點的波瀾。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裏，和別人並沒有人不同。
　　“哥，這就是妳說的，吃點好的？”
　　看著眼前的泡面，石振秋隱隱有要打人的沖動。
　　李大奎卻沒有什麽羞愧。
　　“怎麽了？這可是拉面啊拉面。因為妳來了，我特意選的牛肉面呢。不然的話，我平時都只吃泡菜拉面而已。”
　　“誒，西八，妳可是做大哥的，怎麽活的像個騙子啊騙子？”
　　石振秋把面推到壹邊，環顧著眼前的陋室，感覺自己似乎掉進坑裏了。
　　不是說叫自己到這裏來搞什麽什麽娛樂公司的嘛，還可以泡大明星。
　　雖然他對娛樂圈不太關心，可起碼也知道，泡大明星沒錢怎麽行？
　　可哪個有錢人住在這種豬窩壹樣的地方？
　　李大奎也不吃了，依舊壹臉的自信，看著要發瘋的弟弟。
　　“布拉澤，相信哥哥吧。現在這些都只是暫時的，只要我們壹起努力，命運很快就會改變的。”
　　因為熟悉，所以石振秋其實早就知道李大奎是壹個有點誇張的人。因此氣也不是那麽的氣，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差而已。
　　反正呆在順天也是混吃等死，到這裏來也不會糟到哪裏去。
　　他的註意點不在這裏。
　　“等等，剛才在車站的時候，妳就布拉澤、布拉澤的叫喚，那什麽意思？”
　　李大奎壹臉“妳這個文盲”的表情，痛快地解釋起來。
　　“兄弟，英文裏兄弟的意思。怎麽樣，這麽喊是不是感覺很洋氣？”
　　石振秋捂著後腦勺，真想暈過去算了。
　　“哥，知道妳不懂英文，但是不要胡說丟人啊。那叫布哈澤，不是布拉澤。”
　　“真的？”
　　李大奎見他這麽堅定，有點心虛。
　　他也是偶爾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感覺很不錯，所以壹直跟人這麽說。
　　每次他這麽說的時候，別人都笑的很開心，他還以為自己做得不錯呢。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去過軍隊的人。軍隊裏什麽都學得到，英文也教的。”
　　好吧，不愧是兄弟，睜眼說瞎話的本領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幸好這狹窄的房間裏沒有其他人了，否則的話他倆真的就組成了壹個成語。
　　壹個叫丟人，另壹個叫現眼。
　　因為餓了，盡管只是泡面，石振秋還是三兩口吃完了。
　　打了壹個飽嗝，還得說正事。
　　“哥，妳說的那個什麽什麽娛樂公司，那是啥玩意兒？”
　　看樣子李大奎琢磨這個琢磨很久了，壹下子就來勁了。
　　“在娛樂圈裏，不是有很多很多的藝人嘛。藝人要活動，要出名，要賺錢，該怎麽辦？”
　　石振秋老神在在。
　　“幹活唄。”
　　李大奎壹拍腦門子，才想起來這個弟弟嘛都不懂。
　　“娛樂圈跟打漁是不壹樣的，埋頭幹活是賺不到錢的。在這裏，要出名才行。可怎麽出名呢？這就是需要背後有娛樂公司幫著策劃、運作、包裝和宣傳。這樣藝人就出名了，隨便什麽活動都能賺大把大把的錢。然後這些錢呢，需要交到公司的手裏。公司抽取了大部分之後，剩下的才是藝人的。布……兄弟，聽明白了嗎？妳看那些大明星壹個個風光無比，可是比他們賺錢還多的就是娛樂公司啊。我們兄弟，就搞這個。”
　　石振秋狐疑地看著他，無聊地吐著煙圈。
　　“說的挺好，妳有門路嗎？”
　　李大奎不樂意了。
　　“誒，說什麽呢？妳以為哥哥這些年在首爾是白混的嗎？我跟妳說，我可是認識很多很多娛樂圈裏的大人物呢。那天和妳說起的權相宇，還有趙寅成啊、崔岷植啊，全都跟我喝過酒的……”
　　見石振秋平淡如常，就那麽洞悉壹切地看著，李大奎壹陣氣餒。
　　“好吧，跟妳說實話吧。這些年我到處幫忙，去過很多片場，給劇組、電視臺打過雜，所以對娛樂圈稍微了解了壹些。我們可以從最基本的做起，隨便弄點人，跑跑活動什麽的。我認識壹個很不錯的前輩，到時候找到練習生了，可以拜托他壹下，說不定能夠塞到電視臺去。幾次通告跑下來，咱們的手裏就有錢了。”
　　越聽越是不靠譜，石振秋只感到前途壹片黑暗。
　　“哥，要不我們找個踏實的工作吧？就算是去餐館端盤子，起碼也心安啊。妳說的這些，真是毫無吸引力啊。”
　　李大奎急了。
　　“兄弟，妳聽哥哥的。妳想想，我們的人生都過去二十年了啊。以前壹直在家鄉聞著魚腥味，難道妳還沒夠嗎？還想著後半輩子吃垃圾嗎？兄弟，趁著我們還年輕，就搏壹下吧。”
　　石振秋痛苦地揪著頭發，還是沒有信心。
　　“可是妳說的我都不懂啊，什麽娛樂圈、什麽藝人、什麽通告，那都是什麽呀？”
　　李大奎也無力解釋，但還是鼓勵著他。
　　“不明白可以慢慢學，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擔心。就跟著哥哥我，我會照顧好妳的。”
　　“誒西，真是敗給妳了。給我壹晚上的時間，讓我考慮考慮。”
　　小房間裏呆著郁悶，石振秋起身就往外走去。
　　李大奎趕忙問道：“妳幹什麽去？”
　　石振秋看到門口堆放著壹輛自行車，順手就抄了起來。
　　“出去逛逛，這裏太悶了。”
　　“妳知道路嗎？”
　　“這裏窮的啥都沒有，看壹眼都熟悉了。”
　　說完了，他也不管李大奎，騎著自行車就溜溜達達地離開了住處。
　　抱著淳樸的心思離開家鄉，來到了這裏，萬料不到是這樣險惡的處境。
　　石振秋覺得，自己需要好好考慮壹下，到底要不要相信李大奎，要不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