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法老的寵妃Ⅱ by 悠世
2018-5-27 06:02
第四章 漣漪
我願以死亡為賭註,只為可以再見到他的百萬分之壹的可能性。
不在乎他早已不認識我,亦不在乎他愛著別人。
只為看到他依然鮮活地站在我的面前,只為看到他依然透徹的琥珀色雙眸。
我便感到幸福。
耳邊響起了叮叮當當的聲音,好象是碎石的裝飾互相敲擊發出的聲音,冰涼的布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化解了好像要將她灼燒的熱度。她動了動嘴唇,因高燒引起的皸裂帶來了些微的疼痛,幹涸的喉嚨感受到針刺般的疼痛,她微微地咳嗽了起來。
“需要水嗎,殿下。”
蒼老的聲音緩緩地響起,她聽到旁邊的人慢慢地走開,然後又慢慢地走回來。略帶粗糙的老手小心地扶起自己的背,將水杯拿到她的嘴邊,“艾薇殿下,請喝水吧。”
溫熱的水碰到嘴唇的裂口,她只感覺壹陣疼痛,緊接著就壹口吐了出來,用力地咳嗽了起來。
“殿下,是水太熱了嗎?對不起,奴婢這就重新給您倒壹杯。”
“不、不用了……”艾薇嘶啞地說著,強迫集中起自己的思緒。她還是頑強地活下來了,看來,他並沒有壹狠心而置她於死地。該暗自慶幸嗎。
她用盡全力睜開眼睛,眼前隱約呈現了那名老侍女擔憂的臉龐。她虛弱地擠出壹個微笑,“朵,謝謝妳。”
老侍女聞言,立刻在床邊跪下,雙眼老淚縱橫,“艾薇殿下,奴婢應當感激您救了我壹命啊!”
“別這樣……快起來,”艾薇咳嗽了壹下,見那衰老微胖的身體還是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她不由補充了壹句,“那麽,再幫我遞壹些水過來吧。”
朵聞言,這才忙不叠地站起來,匆匆地從壹旁的桌子端水過來給艾薇。趁著她離開的空檔,艾薇快速地打量了壹下自己所在的屋子,雖然是在細節方面依然可以看出是王室所用的居所,但是簡樸的家具,略顯狹窄的房間,不著金飾的器皿,都可以說明,她在這個王宮裏必然是壹名不遭受法老重視、或者、甚至是厭惡的存在。
朵,應該是她唯壹的侍女吧。
想起往年在孟斐斯萬千寵愛、前呼後擁的境況,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
她苦笑壹下,正巧朵也又回到了床邊,恭敬地跪在地上,將水杯遞給艾薇。
“對我不用總是下跪。”艾薇半強迫地從她手中拿過水杯,囑咐了朵壹聲,她已是那樣地年邁,總是下跪對身體壹定也是個負荷,況且是只有兩個人的居所,何苦又要有諸多禮節。朵壹楞,有些驚訝地看向艾薇,好像從未見過她壹般。艾薇只顧著舉起杯子喝水,沒有註意到她表情上微小的變化。
嘴唇靠近杯口,雙眼不慎接觸到杯裏的水面,那壹剎,艾薇突然猛地將杯子甩到了壹邊,雙手帶著懷疑地扣住了自己的臉頰,全身縮在壹起,不住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艾薇殿下,您怎麽了?您哪裏不舒服嗎?”朵緊張地看著艾薇。
“我需要壹面鏡子,快拿給我鏡子……”艾薇嘶啞地說著,雙眼中流露出了壹絲恐懼的神情,她死死地盯著掉落在自己面前雪白被單上的杯子,聲音裏漸漸染上了焦急,“朵!快點啊!”
年邁的侍女慌張地跑出了屋去,過了好壹會兒才找到面狹小的銅鏡拿回來,還不等她發話,艾薇幾乎是用搶的將那面鏡子握在手裏,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面容對上那面破舊的銅鏡。
鏡中壹個陌生的女孩正驚訝地看回自己。
她的頭發很長,長到幾乎拖到地面。但是發色卻很淡,淡得幾近銀色。
她的皮膚很白,白到毫無瑕疵,但是卻也白到幾乎病態。
她有濃密而卷曲的睫毛,她有深邃的眼窩,但是裏面卻是壹雙幾近透明的淺灰色眼眸。
她有秀挺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棱角精致的嘴唇,但是她沒有顏色,她就好像失去顏色的繪畫,蒼白得令人感不到生存的氣息。
這個女孩子,從眉目裏與自己有幾分相像,那幾分神似令她覺得恐怖。
但是……她們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沒有尼羅河般蔚藍的雙眼,沒有太陽般耀眼的直發,沒有水晶般剔透的皮膚。
她就好象失去了生命的自己壹般。
“這個人……是我嗎?”她難以置信地將手指向鏡子觸去,語調裏帶上了些微的顫抖,指尖的觸感難怪是如此的陌生,因為這根本不是她的手指,原來這根本不是她的身體!除了壹樣的名字和略微相近的長相,她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
“‘荷魯斯之眼’是真的……”她仰首向天,輕輕地呼氣,“它將我送回了過去,但是卻只有壹半。”
只有她的思想、她的靈魂。
“艾薇殿下?您怎麽了?”朵擔心地看著壹會驚訝壹會迷茫的艾薇,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到這個時代以來,大家所叫的艾薇,並不是她,而是這個發色怪異的、情婦所生下的孩子!在這個古老的世界,人們怎會接受如此奇怪的長相!難怪大家會這樣地厭惡她,難怪他會想要她死……艾薇重重地嘆了壹口氣,將銅鏡放在了床上。她用手指掀起自己銀色的發絲,透過陽光略帶嘲諷地看著這古怪而蒼老的顏色。
“……我究竟變成了誰。”
年邁的侍女壹楞,緊接著不解地看向艾薇。
艾薇也看向她,嘴角扯出壹絲淡淡的微笑,那略帶淒絕的表情,讓朵壹時不知如何開口。而轉瞬,她已經收斂了那壹瞬哀傷的表情,撇出壹個勉強的理由,“看來我發燒得都糊塗了啊。”
然後又頓了壹下,
“我希望我發燒得都糊塗了……”
朵又是有所感概,布滿皺褶的臉上驟然寫滿了擔心,“艾薇殿下,命苦的殿下啊!”
她泣不成聲,更是什麽都說不出來,就如同所有的老人壹樣,抓住自己眼前的話題,壹直在不停地重復那兩句沒頭沒尾的話,不論艾薇究竟想套出什麽話來,她都只是虔誠而悲切地重復著這同樣的幾句。
艾薇終於放棄了從她這裏挖掘出什麽的打算,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壹口氣。
她總算明白了,在這個引向未來的真實歷史裏,她,不慎成為了他的妹妹,卻是壹個受他厭惡、令他唾棄的怪物般的存在。
她已經不再是他愛過的那個……艾薇了啊。
陽光透過寬大的窗子灑了進來,溫和地傾瀉在她身上。
銀色的發絲如同柔順的溪水,經由木制的床榻流淌到落滿晨光的地面。
她向天花板伸出壹只手,白皙的皮膚被初升的太陽映得幾近透明。她迷茫地看著自己纖細的指尖,淺灰色的眸子在不停快速地顫動,始終無法聚焦於壹點,不受控制地揭示了她復雜的心緒。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壹動不動,就好象失去生命壹般地寂靜。
又過了壹會,她終於放下了自己那只舉著的手,微微張啟蒼白的嘴唇,輕輕地喚道,“朵?”
沒有人回答。
朵不知去了哪裏,狹小的房間因為少了壹個人而變得竟有幾分冷清起來。艾薇想起自己好像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走下床了,既然身邊唯壹的侍女不在,她或許應該趁此機會,獨自出去走壹走。想到這裏,她便支起身來,努力地向床下走。剛站起來走不出兩步,她就狠狠地跌倒了,身體在那壹刻好像不能完全被思想控制,突然脫節壹樣,令她無助地軟癱到地面上。
“這樣壹個古怪樣貌的身體,我卻還是要努力去適應。”艾薇自我嘲諷地想,若她想要留在這個時代,看來不管有幾百個不願意,還是要湊合著這具不那麽好用的肉體,活下去。
於是她用力扶住床畔,集中意識,又壹次站了起來。
“呼,這壹次可不要跌倒了呀!”她打趣地說,看自己站得穩了,就壹邊小心地扶著身邊的墻壁,壹邊往屋外走去。
壹出門口,陽光便毫無遮攔地全部照射在了她的身上,令她不由得幾分不適應。回首看看自己居住了數日的住所,不過是壹個矮小的房室,周圍只能找到十分稀疏的樹木,和數棟古舊的偏房。放眼望去,隔不了數十米的建築就已是華麗非常,青蔥的蕨類植物充滿生命力地挺立著。那繁榮的景象,即便只是驚鴻壹瞥,也足以讓她明了。這裏是宏大壯麗的底比斯王城,在那壹段歷史裏她與他初識的地方。
她用手擋住耀眼的陽光,瞇眼昂首。晴朗的天空仿佛從未改變,但歷史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壹個。
昔日底比斯的初識,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但那甜蜜得令人心痛的回憶,卻僅僅停留在了她壹個人的昨天。
原本屬於二人的記憶,現在卻只剩壹個人來回味。
多麽甜蜜,多麽殘酷。
壹陣風微微地吹過來,不遠處聽到了些許水面波動的聲音。站在如此烈日之下緬懷過去,結果壹定是徹底曬暈,想明白這壹點,艾薇毫不猶豫地提起裙擺,不熟練地指揮著自己的身體,向著水聲傳來的地方慢慢地踱去。
走了沒多遠,樹木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枝葉擋住了變得毒辣的陽光,讓她感覺輕松了不少。順著水聲向前,視線豁然開朗,層疊的綠色植物包圍之中,竟是壹片美麗的荷花池。在埃及的宮廷建築裏,這樣的構造並不少見。但不知建築的人究竟是用了何種技巧和材料,荷花之下的水竟可以是那樣地清澈,仿佛壹眼就可以看到池底。在陽光的映射下,藍色的水,由種花處至無花處開始漸變,深藍,幽藍、湖藍、天藍,宛若壹枚流動的調色盤。
映著艷陽盛開的六月的荷花,不住地散發著宛若隔世的美好清香。那樣純凈,那樣美麗。它們分布均勻,亭亭立在這藍色的調色盤上,儼然整幅畫面的點睛之筆。
這可是平常見不到的奇妙景色。艾薇立即心生好感,幾步上前,褪去簡單的涼鞋,將白皙細嫩的腳放到未種荷花的藍色池水裏,冰涼的觸感讓她勾起了壹絲放松的笑容。
在這樣酷暑的日子,難得可以這樣舒服地享受壹下。在底比斯這樣繁華的城市,居然還可以找到這種沒有人的清凈之處、肆意地放松壹下,這也算是回到這個令她緬懷已久的時代後,第二件令她開心的事情了吧!
第壹件?自然是又壹次見到了那個大傻瓜。
不管他再怎樣對她,能見到他健康地活著的樣子,真的比什麽都好。她真慶幸自己擁有為那百萬分之壹的可能下註的勇氣和決心啊!她開心地笑著,調皮地踢了踢池裏的水,看著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展露宛若寶石壹般美麗的光芒。
不管她是什麽,不管他怎麽看她,她要在這裏呆下去,呆在他的身旁。
突然,她感到壹道犀利的視線穿過層層樹葉的遮蓋,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猛地擡頭,驀然發現眼前不遠的樹叢後隱隱立著壹個模糊的身影。樹枝將他的面貌和身體掩蓋,只能透過繁密的綠葉窺探到壹雙沈靜的眸子。
那是壹雙如同極地之海般冰冷的眸子,宛若無機質的物體,找不到半分生存的感覺,在這盛夏的熱力裏,竟讓艾薇不由自主地打了壹個冷顫,就好像壹種徹骨寒意正順著腳底向她的胸口蔓延,她不由微微握緊雙手,警戒地後退了幾步。
可再擡頭壹看,那雙眼睛早已消失,找不到半分端倪。
“誰在這裏。”
躊躇之時,壹個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艾薇猛地回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主人。
在那壹瞬間,時空好像凝結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傾灑了下來,落在了平整而炙熱的石制路面上,荷花的清香漫溢在空氣中,縈繞在身邊。沒有風,連呼吸的聲音都要消失了。她與他站在距離彼此不過數米的地方,彼此凝視。
久久沒有說話。
那是壹幅祥和的場景,壹幅世界上最美好的圖畫。
白衣的少女,站在水藍色的荷花池旁,長長的裙擺落入了冰冷的池水,白皙的皮膚比池中盛開的花朵還要嬌嫩,她微微側身,看著不遠處的男子;挺拔結實的年輕人,穿著簡單的亞麻短衣,手持做工精細的寶劍,刻有禿鷹的黃金裝飾,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發亮,他屏息駐足,看向自己前方的少女。
在那壹刻,她幾乎要產生壹種錯覺,以為他還愛著她的那種,美好錯覺。
可是,她怎會忘記。他的記憶裏,根本不曾有過她。自己的現在樣貌是那樣古怪,對他們來說可謂醜陋的古怪,他怎麽可能沒來由地對自己心生好感。心壹亂,不熟悉的肉體導致她的腳下微微不穩,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擺,身體驟然向後面的荷花池傾倒過去。
她沒有驚慌,也沒有轉身掙紮,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的臉。或許他毫不在意,如果現在她狼狽地摔入水池,他會立刻轉身就走開吧,她只想抓住這個機會,在他離開之前,多看他幾眼,把這溫柔的面孔深深地刻印在腦海裏,讓她可以在下壹次見到他前,好好地回味這陌生而熟悉的冰冷容顏。
身體慢慢後傾,她等待寒冷的池水無情地浸透自己的身體。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在那壹刻,那張本該冷漠的臉上竟然閃現了壹絲擔心。然後,比重力將她拽倒的速度還要快,他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毫不猶豫地踏進荷花池,濺起無數水花。始終持著寶劍的結實手臂有力而溫柔地攬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拉近自己,炙熱的氣息瞬間近在咫尺。
飛濺的水花,在陽光下慢慢墜落,落在他古銅色充滿熱力的身體上,落在她白皙而冰冷的身軀上。他抱著她,在水中將她輕輕地舉起,將她抱至與自己平行的高度。他的呼吸是那樣地輕柔,仿佛稍壹用力,就會將她吹散化為空氣中的泡影。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在那透徹的顏色裏,她幾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還有壹絲絲難以述明的奇異感情。
如此地小心、如此地珍視,就好象眼前的人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如此地驚喜、如此地難以置信,就好象等了很久才將她又壹次攬入懷中。
心中難以抑制地壹陣陣激動,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魔法嗎?難道他想起了她,難道……他認出了她?
嘴唇微微張啟,卻說不出話來。
她好怕,眼前的所見,都僅僅只是壹個夢,在她說出話的那壹剎,全部的壹切都會化為灰燼……?
聲音帶著哽咽,她試探地說,“我是……”
我是艾薇,我依約回來了……
這簡單的句子剛說到壹半,突然胸口壹陣劇痛,仿佛要阻止她即將出口的話語。她連忙大口的呼吸,平緩這突如其來的痛苦。驟然吹過了壹陣微風,藍色的水池激蕩起了美麗的漣漪,茂密的枝葉相互摩擦,發出了些微的聲響。壹片雲,擋住了耀眼的太陽,荷花池裏的水變成了單壹的深藍。
在那壹刻,魔法好像消失了。
她親眼看著他的表情,由極盡溫柔的疼惜、轉為幾分訝異、轉為冷漠、最後,直至幾分難以掩飾的厭惡。
還不及說出任何疑問,攬住她的那雙手已經殘酷地放開了她,甚至是將她推開壹般。沈浸在幸福的身體驟然摔入了深邃的池水,踩不到底的冰冷池水。
什麽都看不到了,身體是那樣地沈重,盛夏的早午,自己卻好像沈入了萬年的冰川,絕望如同刺骨的寒冷,沿著身體的每壹個關節蔓延入她的血液,侵入她的心臟,胸口霎時間疼痛得令她無法呼吸。
她不能掙紮,水流來自四面八方,將她緊緊束縛,令她動彈不得。
壹只結實的大手穿過池水,用力地抓住了她纖細的胳膊,再呼吸就要停止的壹刻,硬生生地將她從水裏拽了出來,殘忍地甩到堅硬的池畔。她捂住心臟,伏在地上虛弱地喘息。他站在壹旁,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所有陽光。
他居高臨下,淡漠地掃了壹眼蜷縮在地面上極盡狼狽的她。
“這個世界上,只有壹個女人可以接近這裏。”
只有壹個女人……
奈菲爾塔利嗎?
妳在這個歷史裏所愛的那個偉大的王後嗎?
這極盡精美的壹切,都是為她所建,為她所準備嗎?
心臟痛得要停止跳動了。悲哀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民眾不停地請願,想要我將妳處死,”淡淡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地方飄來,他不著痕跡地轉換了話題,“於理看來,不失公正——身為祭司,妳沒有為國效力;身為王室,妳未曾照顧好嫡系公主。我只要壹聲下令,妳隨時都會被拉出底比斯,在熾熱的沙漠上被重刀砍下頭顱。”
拉美西斯停頓,等待著看艾薇的反應。她卻不發壹語,好像對此不置可否,並不在意。這出奇冷靜的反應,讓他不由顯露壹絲迷惑。
片刻,他微微踅眉,雙眼恢復了先前的淡漠,“我給妳壹個機會,妳可以以此將功補過。不管妳究竟犯過什麽樣的錯誤,從此以後,妳還是埃及的公主,王室的血脈。”
聞言,她微微壹顫,隨即用力支起身來,仰頭看向高高在上的他,淺灰色的眸子裏透徹地沒有壹絲雜質,“我不在乎王室的地位。”
他壹楞,“妳不在乎埃及王室的血統?不渴望未來在帝王谷永恒的安眠。”
艾薇咬著牙,努力地站了起來,看向比自己高了足足有壹頭的他。“這銀色的頭發,這灰色的瞳孔,這本來就完全不像埃及人的面孔——不是嗎?”
他踅起眉,琥珀色的眼睛壹瞬不瞬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平靜的臉龐上看不出半點端倪。
許久、
他終於又壹次開口,平淡的語調卻幾乎要把她撕成碎片,“不管妳流淌的血液是如何下賤,不管妳的樣貌是怎樣古怪,於他人看來,妳仍是埃及王室的公主,妳有義務為埃及奉獻妳的壹切。”
她微微咬住嘴唇,看著他,直到因那幾近碎裂的心臟漸漸地恢復原有的跳動。
“那……妳要我做什麽呢?”太陽從雲朵中慢慢露出臉來,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幾近透明,艾薇用手指扣住自己的裙擺,輕輕地問,“如果我聽妳的,如果我照妳說的做……”
“妳想要什麽作為回報?王室的認可?財富?權力?”冷漠的聲音帶著幾分不屑,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語,好像壹把冰錐,壹次又壹次地紮入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她的每壹次呼吸都變得那樣艱難。
她壹頓、隨即強迫自己綻開微笑,仿佛完全感不到痛苦壹般,繼續說,“妳會開心嗎?”
他抿嘴,略帶迷茫地看向她。
“如果我聽妳的,去做那件事情,妳會開心嗎?會對妳的統治有很大幫助嗎?”她的表情是那樣認真、那樣地堅決,每壹個字都講得如此清晰。
風兒吹過葉子,發出沙沙地響聲,水藍色的荷花池上掀起了壹陣淡淡的漣漪。
另壹個過去裏,他親手殺死自己妹妹的那天,他將她抱得那樣緊,仿佛連壹秒都不願把手放開。
她能感受到自己是那樣強烈地被需要,被依靠。
她只記得自己當時單純的想法,想讓他笑,想讓他開心、讓他忘記所有的憂愁和痛苦。因為她會在他身邊,她要在他身邊,守護他……“薇……妳喜歡我嗎?”
“嗯,喜歡。無論妳做什麽、怎麽樣,我都喜歡妳。
——即使有壹天妳不再喜歡我,我還是喜歡妳。我要留在妳身邊,守護妳。只喜歡妳壹個人。”
“如果妳會開心的話,我便會去做。”清脆的聲音好像壹顆銀針掉落在水晶上,淺灰色的大眼睛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那樣堅決。“如果這樣可以鞏固妳的統治、守護妳的疆土、守護妳……我就去做。”
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壹絲不易察覺的特殊神情,可緊接著,那壹切就被冷漠的外表深深地掩蓋。他將雙手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了壹絲淡淡的嘲諷。
“每壹個埃及的子民都有義務守護這偉大的太陽之國,我的妹妹。”
臉上的微笑還來不及凝結,就被深深的絕望無情地吞噬。
“那麽為了埃及,妳便嫁給古實的國王吧。”
——
我選擇回來,
不過是想要對他好。這壹次輪到我守護他,輪到我令他快樂。
所以即使他忘記了我,即使他愛著別人,
只要可以看到他,
我便感到幸福。
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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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8字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