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危若累卵（上）

　　勾陳氏歷史悠久，貴為中古世家，在兩千年前，他們曾經多次傾盡全力，想要將家族實力提升為太古世家。
　　然而接連幾次看上去絕好的機會，卻都失敗了。豹韜衛的情報顯示，勾陳氏接連失敗的背後，有朝廷和另外幾個太古世家的影子。
　　從朝廷的角度來說，當然不不希望治下再出現壹個不受控制的勢力。
　　從太古世家來說，當然同級數勢力越少越好。
　　勾陳千影的父親勾陳廣博天縱奇才，在制器和奇陣方面頗有建樹，甚至有可能成為勾陳氏第壹位鎮國強者。
　　因為他的出現，勾陳氏上下關於太古世家的野望再次燃起。
　　但在勾陳千影四十歲那年，已經是玄通境初期的勾陳廣博外出時遭遇妖族強者伏擊，壹去不回。勾陳千影緊急繼承了家主之位，倒也平平穩穩壹直到現在。
　　豹韜衛沒有查到他有別的兒子。
　　宋征將資料放下了，擺手讓曾百戶出去了。他坐在案前，手指輕輕叩著那壹疊資料，心中思索起來。
　　忽然，他的耳朵動了壹下，周圍分明沒有什麽聲音，他卻聽到了什麽……
　　虛空神鎮淩空落下。
　　等到了天明的時候，宋征命人去把李三眼喊來，交給他壹件東西，然後道：“這件事情……妳滿肚子壞水，最適合去做。”
　　李三眼興奮，接了東西叩頭而去：“謝大人看重！”
　　李百戶剛走，湖州城內忽然傳來了壹聲沈悶巨響，緊接著雷敏之和曾百戶壹起慌張的沖了進來：“大人大事不好了！”
　　“州府衙門被奪，有高明陣師切斷了本官的州牧大印和護城大陣之間的聯系，護城大陣現在是他們的了！”
　　“烈焰狂龍被他們奪走了，咱們衙門裏有他們的人！”
　　“是那些暴亂的鄉試武修做的。”
　　雷敏之連連頓足，他之前提醒過宋征，兩人壹起來開湖州城是有些不妥的。但宋征仍舊淡然，壹指對面趙乾勇的軍營，說道：“且看他們能玩出什麽漂亮的花樣。”
　　“宋大人……”雷敏之焦急：“民亂大起，生死存亡時刻也！”
　　宋征淡然壹笑，對他說道：“雷大人請相信，我絕對比妳更怕死。”
　　等到了快中午的時候，豹韜衛壹道道急報傳來：
　　“饒郡反賊在匪首帶領下正迅速殺來，距離州府湖州城還有壹百二十裏。”
　　“震方城軍尉帶兵三千，戰獸三十頭，距離州府還有六十裏。”
　　“古錨船幫反賊三萬，距離州府還有二百裏。”
　　“昆州、錫州、福州、鹽州的各路反賊都在加速殺來，遠近距離數百裏，估計最晚今日傍晚就能會師湖州城！”
　　每壹個消息送來，雷敏之的臉色就會變上壹變，等到了後來，他已經站不穩了，扶著椅子坐下來，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半晌不能言語。
　　五州反賊匯聚湖州城，他這個朝廷的州牧被撕碎了，都不夠各路反賊瓜分的。
　　這裏是修真界，江南五州對於強修們來說近在咫尺，各路反賊先後抵達的時間不會超過壹天。
　　宋征卻點了點頭：“全來了？有人在背後統壹指揮呀。”
　　雷敏之壹個哆嗦回過神來，看了宋征壹眼，然後伸出老手用力抓住了宋征的胳膊：“宋大人，妳有計劃的吧？”
　　雷敏之自己有多大能力自己清楚，眼前的局面對他來說就是絕境，他沒本事逆轉，甚至沒本事逃命。宋征是他最後壹根救命稻草。
　　宋征只是道：“我也無十成把握。”
　　“……”雷敏之松開手，默默地回自己的帳篷去，擺開壹枚玉板，開始給自己的妻女寫遺書了。
　　……
　　小半個時辰之後，第壹路反賊抵達，在豹韜衛東北側安營紮寨。而後是第二路、第三路……他們的營寨看似雜亂無章，卻前前後後將豹韜衛的營寨死死圍困。
　　等到了傍晚，終於五州反賊齊聚，各路營寨中傳來了反叛修士們肆意的大笑聲，隱約有譏諷宋征的聲音順風傳來。
　　“什麽狗屁五州第壹官。”
　　“洪武必亡，宋征並無眼光。”
　　“殺宋征、奪江南，似乎也沒什麽困難的。”
　　宋征站在帳篷門口，看著星羅棋布的反賊營帳，聽著趙乾勇軍營附近蕭水河的浪花聲，負手靜靜不語。雷敏之走了出來，和他並肩而立，他似乎已經平靜地接受了現實，淡然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洪武劫難將至，妳我這種朝廷大員，逃不過最終那壹難啊。”
　　宋征沒有說話，因為趙乾勇的軍營中，已經傳來了壹陣陣轟鳴聲。
　　那壹條三百丈長的翼蛇虛靈呼的壹聲騰空而起，舒張著身軀，將強大的力量化作了元能風暴，席卷向豹韜衛的營地。
　　嘎——嘎——嘎——
　　趙乾勇營門大開，四千修兵排列整齊，盔甲鮮明，雄壯的朝著豹韜衛的營地逼來。
　　趙乾勇淩空而起，身後更是有五名命通境初期的天尊副將護持，他居高臨下，來到了兩軍陣前。
　　隨著趙乾勇出營，其他的營地也全都打開，各路反賊先後而至，有的井然有序，也有的混亂不堪，但數量之多，讓人頭皮發麻。
　　“宋征，雷敏之！”趙乾勇壹聲大喝：“出營受死！今日之後，這江南就是我們的天下。”
　　宋征回頭看看雷敏之，事到臨頭，州牧大人壹臉蒼白，戰栗不已。宋征灑然壹笑，當先走了出去。
　　“跟上！”曾百戶頭上冒著冷汗，壹聲大吼，九百豹韜衛將平日裏的兇悍氣息拿出來，壹起跟在了宋征後面。而州府衙門的那幾百個衙役，已經癱在了各自的軍帳中，壹步也邁不出來。
　　宋征來到陣前對趙乾勇哂然壹笑道：“妳們的？是勾陳氏的吧。”
　　壹聲長笑傳來，勾陳千影走軍營中走出來，他身邊跟著勾陳東風和喬師爺，另有四位老祖保護。
　　“宋征，妳很有能力。若是願意歸順我勾陳氏，他日成就大業，我封妳為異姓王！”他是真心實意的招攬：“洪武天朝哪裏值得效忠？這壹點想必妳比我看得更清楚。”
　　宋征環視周遭，答非所問：“這便是絕境了。”
　　勾陳千影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是的。”
　　“我知世人對妳多有偏見，以為妳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乃是靠了家中長輩與肖震有舊。但我認真研究過妳來到湖州城後的壹言壹行，從湖州到錫州，妳次次縝密從無失手，妳謀定後而動，總能後發制人。”
　　“可惜這壹次妳輸了，我勾陳氏準備數百年，妳初來乍到，怎會是我們的對手？中古世家，根深蒂固。”
　　他道：“我理解妳的失望和不甘，這或許不完全是妳的失敗，畢竟妳的條件和我們相比差了太多。”
　　“但……妳錯估了我，方有今日之敗！”
　　勾陳千影侃侃而談，語氣平和去暗藏自傲。
　　他隱忍百年，犧牲眾多，層層謀劃，處處布置，終於換來了今日壹朝揚眉吐氣，掌控五州，甚至能夠進壹步席卷天下！
　　他應當自豪！
　　宋征想起他在家門口被抓時候刻意說的那句話，原來是為了此時此刻。
　　但他只是點了點頭，卻有些不屑的看著周圍：“就憑這些烏合之眾，也想困住我？”
　　趙乾勇在壹旁冷哼壹聲，將三百丈的翼蛇虛靈向下壹壓，威勢逼人。他以實際行動告訴宋征：那些反賊是烏合之眾，他和他的部下卻不是！
　　宋征嘲諷壹笑：“不必表現，烏合之眾說的就是妳！”他又指壹下周圍：“至於他們，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土雞瓦狗而。”
　　趙乾勇勃然大怒，淩空大步殺向宋征：“死到臨頭，只剩嘴硬。”
　　宋征罵了壹聲：“孽畜妳還不動手？這等貨色，難道也要老爺親自出手不成？”
　　小蟲原本慢吞吞的在往外爬，以實際行動向老爺表示：人家好久沒吃東西了，肚皮扁扁，餓得沒力氣了。
　　被老爺這壹罵，頓時壹個哆嗦，不敢再憊懶了，呼的壹聲膨脹數百丈，將龐大的真身完全的顯化出來，初具蛟龍之形！
　　它龐大翻滾，兇神惡煞，將身上的鱗片翻起來，壹片片宛如利刃。而後不斷嘶吼，審時度勢的決定，仍舊以實際行動向老爺表示：人家是老爺的急先鋒！誰敢得罪我家老爺，將我蟲蟲放將出來，我為老爺食之！
　　翼蛇虛靈和小蟲的體型差不多大小，且不說翼蛇本就受制於蛟龍，只是壹個虛靈壹個實體，軍陣虛靈就差了不止壹籌。
　　趙乾勇本身也是個欺軟怕硬之輩，仗著軍陣虛靈才敢跳出來耀武揚威，宋征的靈獸壹出，小蟲嘶吼著壹頭將翼蛇虛靈撞得飛出去，虛靈光芒不斷炸飛，似乎有些維持不住了。
　　小蟲吼吼吼的撲了上去，尾巴狠狠卷住虛靈，又是壹口咬了下去。
　　這血盆大口橫著長十多丈，張開來三十多丈，壹口下來就算是壹座小山坡也給吞下去。
　　虛靈挨了這壹口，頓時奄奄壹息。
　　而軍陣當中，四千修兵幾乎是直接受到了強大的傷害，超過壹半吐血倒下，剩余的搖搖晃晃臉色發白，也有內傷。
　　趙乾勇咆哮壹聲，沖了上來，口中喝道：“家主助我！”
　　宋征不屑壹顧：“沒骨氣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