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伍德當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被看穿了壹部分，他此刻正躺在床上，百無聊奈地回憶著世界各個國家和地區勢力分布，默默背誦壹個個高階乃至傳奇強者們的事跡，權當打發時間。
　　作為壹個金牌的間諜，他記得世界上幾乎所有公開和半公開的這類資料，甚至連很多秘密都知之甚詳。如果把他腦子裏面的東西翻出來的話，只怕能夠賣出天價。
　　但現在，這些珍貴的資料無非是壹個無聊的病人打發時間用的自娛自樂而已。
　　“我這傷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好啊！”他暗暗嘆氣，“傷勢不恢復，我的工作還怎麽做下去！”
　　然而，片刻之後，他又沮喪起來。
　　他其實已經初步找到了輝石鎮繁榮興旺的原因，最起碼可以說找到了壹個正確的方向。但是這些資料送回去，能夠起到哪怕壹丁點兒作用嗎？
　　“大概是……不能吧。”
　　深深地嘆了口氣，暫時轉職成木匠的金牌間諜陷入了深深的憂郁之中。
　　過了壹會兒，他用力拍拍臉，督促自己振作起來。
　　能不能將輝石鎮繁榮興旺的辦法套用到聯邦內部，是聯邦高層那些高階甚至傳奇法師們需要思考的事情。自己作為壹個間諜，只要認真地把事情做好就行。
　　或許自己做的壹切都會白費，但如果不努力去做的話，那就連壹點希望都沒有了。
　　聯邦從蘭佩魯斯大師草創，到今天成長為整個主位面施法者的聖地，中間不知道有多少默默付出。盡管或許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的付出最後都成了無用功，但推動聯邦發展到今天的，不就是他們嗎！
　　雖然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作為壹個法術天賦有限的人，伍德不介意成為那些默默付出最後沒有回報的人們之壹。
　　這就像當初他受訓的時候，教官對他們說的話：“妳們所做的壹切，妳們的付出，乃至於犧牲，可能無人知道，甚至可能毫無用處，就像是路邊的壹顆石塊。但是，聯邦這座大廈，正是無數的石塊加工之後建築起來的！哪怕是路邊的石塊，也未必就沒有需要用到的時候，盡管妳我很可能無法活著見到……”
　　“是啊……將來，或許會有用處吧……”
　　伍德喃喃自語，仰望著有些粗陋卻絕對夠結實的屋頂，微笑起來。
　　第二天早上，斯汀娜老奶奶果然說話算數，帶著輝石鎮第壹包紮高手來了。
　　“……您確定這位專精的醫護，而不是屠宰牲畜？”看著那位高手的模樣，即便是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伍德也為之震驚了，他有些心虛地左顧右盼，尋找壹件能夠塞在嘴裏咬住的東西，以免自己待會兒慘叫的時候把舌頭給咬破了。
　　這實在不能怪他，那位高手的樣子著實有點怕人。
　　這位高手呢，身高超過七尺，進門的時候需要低頭彎腰；身材魁梧到讓壹般的巨人都要害怕，胳膊絕對比伍德的大腿還粗；壹條條肌肉當真是猶如鋼澆鐵鑄壹般，充滿了力量的感覺；好在頭發有點長，胸口明顯凸起，否則伍德還真看不出她是個女的；至於相貌更是猙獰兇惡，要不是好歹牙齒還沒突出來，伍德甚至要懷疑進來的不是什麽醫護專家，而是壹個扮作人類模樣的食人魔。
　　斯汀娜老奶奶哈哈大笑：“艾薇的醫護技術如何，妳很快就會知道了。”
　　“艾薇？！”伍德臉皮抽搐了兩下，看著那位女巨人的模樣，實在沒辦法把“真是個好名字”之類恭維的話說出來，只好幹笑兩聲，點頭致意，“妳好，我叫伍德，是個木匠。”
　　艾薇臉色很平靜，沒有半點動容，點了點頭，徑直來到伍德面前，開始拆傷口上包紮的繃帶。
　　然後，伍德就震驚了。
　　壹般來說，傷口的繃帶因為血液結痂的緣故，會和傷口長在壹起。拆開的時候等於把傷口重新撕開壹些，自然會非常疼痛。但艾薇給他拆開繃帶的時候將力量用得無比巧妙，撕開的部分全都是毫無感覺的血痂，傷口雖然也破了、也流血，卻沒有哪怕壹點點疼痛的感覺。
　　艾薇的動作很快，壹會兒就把繃帶拆掉，又用溫水潤濕白布，將傷口擦洗了壹下，仔細檢查了壹番，笑了。
　　“妳的運氣不錯。”她說，“這傷口相當的平滑，估計五到六天就可以收口。只要妳不自討苦吃帶著傷跑跑跳跳的話，十天左右差不多就好了。十二三天就可以完全痊愈，重新上工。”
　　“十五天？！”伍德看看自己那條頗為猙獰兇惡的傷口，心裏滿是懷疑。
　　他曾經不止壹次見過有人因為這樣的傷口化膿而送命，也見過那些得不到足夠治療法術的人們是怎樣慢慢苦挨。這樣壹道傷，休息壹兩個月都很正常，艾薇竟然說十二三天就能徹底痊愈？
　　看出了他臉上的狐疑，艾薇那醜陋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當然，疤痕是肯定會留下的。”
　　伍德無所謂地點點頭，他當然不指望連疤痕都沒有。
　　疤痕算得了什麽！要不是這趟行動之前接受過專門整理外形的法術，他身上的疤痕怕是能夠嚇死這倆人！
　　艾薇見他不在意，又笑了笑，動手幫他換藥，然後重新包紮起來。
　　她包紮的動作很快，但卻異常的輕柔。過程中自然免不了有壹點點疼痛，可是比起伍德心理預期的疼痛程度，簡直不值壹提。
　　只是壹會兒工夫，傷口就重新包紮好了，別的不說，光看最後的賣相，這手藝就是神殿的牧師望塵莫及的。
　　雪白的繃帶平滑得找不到壹絲褶皺，恰到好處地裹住了傷口，既沒有緊繃也沒有松脫。伍德試著稍稍活動了壹下，發現完全不影響活動。
　　能夠把區區包紮做到這個地步，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奇跡！
　　“非常感謝！”他誠心誠意地道謝，“剛才我還有點懷疑妳的本事，是我見識少，請不要跟我壹般計較。”
　　艾薇又笑了，淡淡地說：“妳的見識壹點也不少，我的確是屠夫出身。”
　　在伍德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她有些得意地說：“我是龍吼鎮最好的屠夫之壹，特長就是拆解魔獸的屍體。後來虛空假面陛下路過龍吼鎮，發現我的刀法很好，說了幾句諸如‘庖丁解牛’之類的話，就問我願意不願意改個行……我當然是願意的嘍，於是就當了醫護。”
　　伍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只能感嘆虛空假面陛下果然不愧是新壹代最為出類拔萃的神祇，眼光就是厲害！
　　說完，艾薇就和斯汀娜奶奶出去了，臨走的時候倆人還叮囑他，這幾天不要運動，老老實實躺著。如果最初壹次換藥之後能夠維持三天，那將會讓傷口的愈合效果達到最好。
　　伍德從善如流，立刻老老實實地躺下，又開始默默背誦資料，打發無聊的時間。
　　艾薇的眼光真的是很厲害，三天之後換藥的時候，伍德明顯看到傷口內部已經在愈合；五天之後又壹次換藥時，傷口愈合的情況已經非常好；最後等到第十天，傷口已經整個愈合成了壹道疤。
　　他本擬這時候就能工作，卻被斯汀娜奶奶嚴厲地制止了。
　　“這樣的傷口其實是很脆弱的！”老奶奶嚴肅地說，“汗水、灰塵、木屑……全都有可能汙染它，讓它潰爛。對於外傷來說，傷口潰爛是最可怕的，哪怕只是壹點點皮外傷，壹旦潰爛起來，也可能要了壹個壯漢的性命！”
　　伍德沒辦法，只好又躺了三天，最後總算等到了斯汀娜老奶奶點頭，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家，趕往工地。
　　這簡直跟坐牢壹樣，太難受了！
　　對於他的歸來，工友們表示了熱烈的歡迎。伍德不僅人長得帥，手藝也是壹樣的帥。他能夠只用別人三分之壹的時間，就削出壹塊完全平整的木板，手摸上去找不到壹根木刺，就像是被打磨過似的；他還能憑借壹把小刀將木頭雕刻成各種形狀，輕松完成許多復雜的結構。
　　老工頭就拍著胸脯說過，只要繼續磨練技藝，他壹定會成為整個輝石鎮，整個西北四鎮，甚至於全世界最出色的木匠！
　　伍德臉上笑呵呵的，心裏卻在嘆氣。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當的是世界聞名的厲害法師，退而求次也是世界聞名的遊俠，再退而求次起碼也該是著名的間諜（假設間諜有“著名”這種詭異情況的話），全世界最出色的木匠？！這是什麽鬼啊！
　　玩笑之後，自然就又是緊鑼密鼓的工作。這次他們要做的，是配合石匠們，為鎮子裏面每家每戶鋪設壹條下水道。負責處理生活汙水和糞尿。
　　“有必要嗎？”伍德聞言，納悶地問。
　　在他看來，這完全是沒必要的事情。鎮子上有工人負責處理垃圾，糞尿也是壹樣。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專門鋪設下水道？
　　“鎮長說，是虛空假面陛下的建議。這樣可以大大減少疫病傳播的可能，提升人們的生活水平。”老工頭笑呵呵地說，“雖然啊，我覺得咱們現在的生活水平——是這個詞對吧？——已經夠高的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正如老工頭所說，大家對於現在的生活都很滿意。
　　但是，能夠過得更好的話，誰不願意呢？
　　於是，這項工作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