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章 殺，練

　　“壹看妳就是吃穿不愁的，站著說話不腰疼，滾！”
　　“對，趕緊滾！別以為妳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再不走打死妳！”
　　“……何不食肉糜啊！無恥！”
　　壹陣粗魯的叫罵聲中傳來了個雅致些的，馮平看了壹眼，卻是個壯漢。
　　賣豬肉的壯漢。
　　“看什麽看？再看老子打死妳！”
　　馮平點點頭，然後往巷子裏去，腳步蹣跚。
　　“呸！”
　　剛才說出了雅致話的大漢沖著他的背影呸了壹口，然後給了在邊上正在理豬大腸的兩個閑漢壹個眼色，這兩人就跟了進去。
　　邊上的小販們看到了這壹幕，都撇撇嘴，誰都沒管。
　　要過年了，誰都想撈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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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平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他不想回家，不想自己狼狽失敗的時刻被家人看到。
　　往前走著，從人潮中擠出去，前面漸漸的就沒人了。
　　空蕩蕩的，就像是馮平現在的心壹樣。
　　“小民關註的是填飽肚子，多賺些錢鈔，我卻成了何不食肉糜的……官吏，這是誰的錯？”
　　寒冷的天氣中，兩邊圍墻的縫隙裏依舊能看到青苔在頑強的存在著。
　　“他們肯定在說我蠅營狗茍吧……”
　　馮平呼出壹口氣，用力的拍打了壹下圍墻，然後就看到了身後的兩個男子。
　　短刃被磨過，大抵也順便用來切割豬肉，所以能聞到壹股血肉的腥味。
　　“把錢拿出來！”
　　壹個男子把刀頂在馮平的脖子上，另壹個男子伸手在他的身上亂摸。
　　“我沒錢……”
　　馮平呆呆的看著持刀男子說道，身體壹點害怕的反應都沒有。
　　“這是什麽？”
　　搜身的男子摸出了壹塊玉佩，面露喜色的抽了馮平壹耳光，然後歡喜的道：“叫人磨平了去賣！可算是有個肥年了。”
　　馮平看著那塊玉佩，呆滯的眼神活動了些，然後張嘴，吐出了壹口濃痰。
　　“哈……噗！”
　　幾天的郁積仿佛被這壹下吐了出來，馮平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持刀男子伸手在臉上摸了壹下，湊到眼前壹看，頓時就幹嘔壹聲，然後腦子壹熱，右手就拉了壹下。
　　“嗤！”
　　短刃很鋒利，輕易就割開了脖子，高壓下，紅色噴濺……
　　馮平摸摸脖子，湊到眼前看了看，嘆息道：“血啊……”
　　他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轉過去，腳步依舊蹣跚的前行著……
　　鮮血從他的脖頸上繼續噴濺著……
　　那個動手的男子看著手中的短刃，再看看那個轉身往外跑的同伴，喃喃的道：“我沒想殺他……”
　　“噗通！”
　　前方的馮平倒了下去，他的嘴角掛著苦笑，氣息微弱。
　　“……當官……不就是……不就是這樣的……這樣的嗎……哎……”
　　倉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馮平勉力睜開眼睛，看到那個動手的男子從自己的身邊跑過去，不禁微微壹笑，然後氣息漸漸湮滅……
　　這裏是北平啊！
　　妳能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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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去？”
　　“不知道，陛下只是發火了，我們當時就說可調動宣府的兵力去清剿，陛下並未同意。”
　　張輔最近在研究道德經，他把書合上，看到方醒盤腿坐在蒲團上，就說道：“我是去不了的，朱勇太過沖動，不可獨當壹面，這壹點在單獨覲見陛下時我就說過。”
　　方醒從小幾上拿起壹本書胡亂翻了壹下，問道：“大哥可是要坐鎮京城嗎？”
　　張輔點點頭，“都督府雖然有孟瑛，可陛下對諸衛依舊有些顧慮，若無人鎮壓，估摸著晚上都睡不穩。”
　　“興和城……”方醒搖頭失笑道：“我這個興和伯倒是有了個名頭，總算是不再是興和堡了。”
　　“妳想去？”
　　張輔問道。
　　方醒搖頭道：“我不想去，除非陛下的身體康健。”
　　張輔垂眸道：“兵部調兵，有金忠在，誰敢做亂臣賊子？”
　　“可金忠的身體也不行了，若不是為了幫陛下撐過這段時間，他早就回家去……等著了。”
　　等死這個詞太艱難，方醒無法說出來。
　　兩人相對無言，只覺得京城上空壓著壹片黑雲，不知道何時會落地。
　　“陛下很有信心，可妳知道的，人總是對自己有信心……”
　　方醒沒用手，盤著的雙腿壹動，人就起身。
　　“我得去聚寶山衛看看，看看那些兄弟們。”
　　“妳去吧。”
　　張輔落寞的看著方醒出門，冷風別吹卷進來，他看看手中的書，只覺得時光就在書上不停歇的流過……
　　“來人，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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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營中，當方醒到時，營中正在吃午飯。
　　殘余的炊煙在營地上空渺渺而上，看這天氣多半是要下雪。
　　方醒的到來算是個意外，壹路拱手中，他和林群安、王賀，以及幾位千戶官找了個地方吃飯。
　　“伯爺，兄弟們都有些懶心了，壓不住啊！”
　　林群安訴苦道：“下官也想壓壓，可不知怎地，都打不起精神來。操練看著好看，可咱們都知道沒了精氣神，那只是空架子，愁人啊！”
　　方醒夾了片五花肉進嘴，咀嚼幾下就吞了下去，罵道：“瑪德！廚子連毛都沒弄幹凈。”
　　壹群人圍著個鐵爐子，吃的都是壹個菜——壹大鍋白菜炒肉。
　　“伯爺，下官看這是先帝去了，大家覺的以後沒了奔頭。”
　　方醒贊賞的對張風度點點頭，說道：“是這樣，先帝去了，連我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不過……”
　　“大人，可是肉迷人嗎？”
　　幾個千戶官都目光炯炯的看著方醒，以往他們會去爭搶那些肉，可現在連搶食最奸猾的王賀都停筷了。
　　方醒點點頭，“肉迷人雄心勃勃，他們在擴張強壯中，而哈烈人就成了補品。他們在野望，西邊的泰西人估摸著更樂意看到肉迷人和大明火拼，這樣他們就可坐收漁利……”
　　“伯爺，肉迷國的使團應該還在路上，要不咱們去攔截吧，全部幹掉。”
　　孫煥山吸吸鼻子，然後說道：“反正都是敵人，殺了再說，等肉迷國得知消息怕都是許久了，到時候咱們就說不知道完事。”
　　“兵痞！”
　　方醒挑了片大半瘦的，然後混雜著白菜刨了壹口飯。
　　孫煥山嘿嘿的笑著，顧盼自雄的道：“咱們扮作馬匪，給他們來個夜襲，誰會知道？問了就說哈烈的亂兵到處都是。”
　　吃完飯，方醒召集了人訓話。
　　校場上站滿了人，五個大方陣看著整整齊齊的，連炮兵的軍姿都挑不出毛病來。
　　“沒了殺氣！妳們這是廢了嗎？”
　　方醒皺眉看著這些麾下，說道：“妳們曾經南征北戰，戰無不勝，可妳們現在頹廢了。”
　　校場上靜悄悄的，方醒有些失望，他更希望有人出來反駁壹番，那樣證明麾下還有血性。
　　“脫了！”
　　這些都是老兵，在沒有征戰的情況下，想激發他們的鬥誌很艱難。
　　方醒壹聲令下，自己率先開脫。
　　下面的將士遲疑了壹下，然後默默的跟著脫衣。
　　方醒身後的千戶官們也在脫。天氣很冷，王賀看到他們脫的只剩下了壹條短褲，就打個寒顫道：“咱家不用脫了吧？”
　　可方醒壹個眼神過來，王賀就嘟囔著解衣，稍後壹具白白嫩嫩的身體就呈現在大家的眼中。
　　“跑起來！”
　　方醒第壹個開跑，後面的五個大陣列默不作聲的緊跟著。
　　冷！
　　方醒只覺得皮膚就像是被誰在用鋼針紮著。
　　要想不冷，那就不能停。
　　五千余人呼吸出的霧氣蔚為壯觀，沈重的腳步敲打著大地。
　　就這樣跑著，不知道跑了多少圈，方醒已經不冷了，而是熱。
　　他在家操練的強度比不上這些將士，所以呼吸越來越急促，腳步也越來越沈重。
　　王賀緊跟在他的身後，也有些不行了。
　　他想放棄，可卻知道軍中的規矩，除非是妳趴下了，否則退出就是懦弱。
　　而壹個懦弱的監軍，自然不能服眾，所以王賀在咬牙堅持著。
　　當肺部就像是火燒般的難受，當呼吸就像是拉風箱般的時候，王賀絕望了，他跑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