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學拳不是那麽輕松的

　　這是我對形意的全部認知。
　　現在，周師父說要教我。
　　那我……
　　我看了眼旁邊，略顯仿徨的老三。
　　我對周師父說：“可以，我能學，但我想帶他壹起。他身體有些不太好。周師父……”
　　我剛說周師父三個字，對方壹擡手，打斷我說：“叫我老周。別叫我師父。我不是妳的師父！”
　　我聽這話，忽然就想起馬彪子了。
　　兩個人，多麽像啊。
　　我在心裏苦笑，暗說，行，妳不讓叫，我暗自裏，擱心裏把妳當師父對待，這總歸是可行的。
　　想妥了。
　　我對周師父說：“老周，是這樣，我同學，他……”
　　我簡直把老三的情況介紹了壹下。末了我說：“都說，學這些功夫，能夠養正氣，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把壹些小隱疾，慢性病，給練沒了。所以，就想請您，順便教壹教他東西。”
　　周師父掃了眼老三，沒說什麽。而是把目光落我身上問：“妳想好了？”
　　我說：“想好了。”
　　周師父點了下頭說：“妳以前，應該練過壹些東西，妳現在，給我壹個個的演壹遍。鐵蛋，妳去後屋兒，那有個昨晚我拿牛皮下腳料給妳縫的袋子，妳裝了沙子，先玩兒吧。”
　　“嗯，好，爸，好，謝爸！”
　　鐵蛋壹骨碌爬起來，轉身就奔後屋去了。
　　我看了眼四周，朝周師父點下頭，然後，對著他，把學過的幾個功，壹壹過了壹遍。
　　周師父看了。
　　他淡然：“蹲著跑，是猴拳裏的功夫，妳這身子骨，不適合打猴拳。教妳那人，當初估計是怕妳下盤不穩，這才用這個功夫，強磨了妳的下盤。現在，妳下盤已經成了小氣候了。蹲著跑，先不用練了。跪著睡那個，道門裏的東西，妳平時，拿它來養大龍，非常好。”
　　我壹楞：“大龍？什麽是大龍？”
　　周師父樂了：“龍身三折，三折為龍！練出壹折，就朝龍，走近了壹步。三折都練出來，都活了，這大龍也就出來了，身上有了壹條龍，那勁，可了不得呢！行了，這都後邊話，妳接著聽我說。”
　　“撐著趴，站，都是街頭鬥狠的混子想出來的速成之法。那裏邊呢，最好的，有壹個少林功夫。叫什麽功來著。妳瞅我這記性。不過，那也是外家的。太剛，太烈，練久了，收不住陽氣兒，容易惹禍。”
　　“所以，這個，妳也先不用練了。因為，沒什麽用。只是個過渡之功，練久了，容易走偏。”
　　“至於馬步，教妳那人不得了！實話講，這馬步，比我知道的還全！妳這身上，就這壹個功夫，厲害，了不得！妳得好好站，往後，認真的站，往松了，靜了站。壹直站到心活了。那個時候，功夫就開始往外冒嘍。”
　　我謙虛說：“多謝指點，多謝指點。”
　　“妳謝不著！咱們有買賣跟著，妳實打實的陪我兒子練，我也實打實的教。”
　　“另外呢，妳剛才露的那麽兩下，壹個好像是八極裏的兩儀樁吧。妳這，弄的也不像。兩儀樁有心法東西跟著。妳別瞎練了，到時候，容易出問題。鐵線，喲，那幾下，應該是鐵線拳的發力。壹樣，別碰了。再碰，小心五臟廟炸了，弄個隱疾出來，吐血而亡就不好了。”
　　“行了，妳身上就壹個馬步，挺不錯的。其余，別玩兒了。”
　　“這回，妳跟我學形意，妳得聽我，跟妳先說叨，說叨這個拳……”
　　老周大概講了壹下，形意的來歷，反正按他意思，這個拳的來歷，有很多種。
　　有說嶽飛創的，有說這個，那個人創說。反正，講什麽的都有。
　　練法呢，也有不同。有主張，站壹個叫什麽在三體式的。有主張，不站三體，只站渾圓的。還有，三體，渾圓都不站，只行樁的。
　　形意跟山西戴家的心意，有那麽點相像，但也不壹樣。
　　心意講究站丹田，射丹田，搬丹田，還有老猿三拳，走雞步樁之類的東西。
　　大概就是這些吧。
　　老周也沒跟我講，現今形意，分了多少門派，各門派有什麽傳人。我學的這壹支，是哪派傳出來的，上面祖師爺是哪位。
　　這他都沒說。
　　他只是把形意的大概來歷講了壹遍。
　　末了，他沒再教我，而是給扔壹邊，去教老三，站渾圓樁了。且還親自幫老三調了架子。
　　我看了壹會兒，正再細看的時候，突然，後邊有人叫我。
　　“老弟，咱倆打會兒唄。”
　　我壹瞅，這不是鐵蛋叔嘛。
　　是的，這鐵蛋，說實話，都差不多四十的人了。我叫叔，壹點不過份。
　　我想了下說：“行啊，打會兒唄！”
　　壹句話結束。
　　呼！
　　我去呀！
　　壹記大鞭腿，就奔我身上掃來了。
　　妳低身，矮腰，拿胳膊硬抗了壹下。
　　結果！
　　我終於知道，什麽叫真正練家子的勁了。
　　叭！
　　跟大鞭子抽過似的，後面還跟了壹股子海浪似的大力，我壹個趔趄，我差點沒倒了。
　　哎呀我去，這家夥，太猛了！
　　我有種，眼冒金星的感覺。真的是，眼冒金星！
　　也是這壹鞭腿，徹底證明了鐵蛋叔的實力，還有我多麽的弱小。
　　真的，我算什麽？
　　當初，剛進京時，我還想著，抽時間跟京城裏的練家子過過手呢。現在壹想，太他大爺地開玩笑了，多虧沒去，不然，真丟人吶！
　　我退了兩步。
　　這時，周師父說話了：“別硬抗他腿，妳胳膊有事兒沒？”
　　我咬牙，擡起壹看，青了壹大片。
　　周師父搖了輪椅過來，給我摁了兩下說：“嗯，骨頭沒事，皮外傷。這也是妳底子好，換旁人，這壹腿下去，胳膊就斷了。”
　　“記著，他力大著呢，妳現在，還沒那硬接的本事，慢慢跟他玩兒吧。”
　　周師父給我扔壹邊，然後去調老三的架子了。
　　鐵蛋：“來呀，來呀！快，快過來。妳行啊，妳！妳這，挺有兩下子。行，來！”
　　呼！
　　大鞭腿，又來了。
　　我咬牙，硬撐著，上了。
　　歷史記住了這壹刻。
　　我拜師的第壹天，我讓鐵蛋叔，踢的渾身青壹塊，紫壹邊。另外，我嘴唇還破了。
　　除了挨通打。
　　我只知道了形意拳的大概來歷。
　　其余，我的收獲沒有老三多。
　　晚上，我和老三離開了這裏。
　　走時，老三說：“挺有意思哈，這玩意兒，妳說，我站樁，能站出絕世武功不？”
　　老三好奇地問我。
　　我捂了被打腫的大嘴唇子說：“唔，能！壹定能！只要妳堅持！”
　　回到學校。
　　接下來的壹個星期，差不多都是我催著老三站這個樁。
　　然後，他站了壹個星期，周日又跟我去了壹趟周師父家。
　　我又挨了壹頓打。
　　這次，比上次嚴重，我鼻子，牙齦，全出血了，眼眶子也腫了。
　　回到學校。
　　又過了沒幾天，十月壹放假了。
　　老三說他要回家，然後就回家了。
　　我沒回家，也沒去別的地方。我只去周師父家。
　　放了三天假。
　　我挨了三天打。
　　放假結束，返校回來，老三出人意料，他沒有犯病。然後我斷續催著他站那個樁。
　　他又站了壹周，但這周的周日，老三不打算跟我去了。他想要留在學校，因為，他有喜歡的女生了。
　　我繼續去挨打。
　　我發現，我有點跟鐵蛋抗上了。我不服！真的是不服。
　　所以，我必須去！
　　這樣，壹直到十壹月的中旬。
　　我挨了多少次打，我自個兒都不知道了。
　　但到十壹月中旬時。
　　我跟鐵蛋叔過手的時候，已經可以不狼狽了。
　　僅僅是不狼狽而已。
　　仍舊，沒還手之能。
　　也是這壹天！
　　中旬過後，二十幾號來著，反天那天挺冷的，我起早，坐車去了周師父家，順路，給鐵蛋叔買了點包子。肉包子，全肉的，他愛吃這個。
　　到了後，剛進院。
　　周師父就擱壹邊叫我：“關仁吶，來！今兒，我傳妳三體式！”
　　壹聽這話，我心裏那個感慨呀。
　　我挨了壹個多月的揍，我終於等到今天了，我容易嘛。
　　趕緊的，我先把買好的大肉包子給了鐵蛋叔。
　　叔接過，笑呵呵對我說：“好好，大官人，謝謝大官人！大官人學拳，好好學，學完了，讓鐵蛋揍妳。”
　　我黑臉……
　　無語。
　　不過話說回來，別看鐵蛋叔精神不太好。但其實人心地非常的好，平時他不揍我的時候，真的很不錯的。但只要壹對上架子，拳頭壹放，他那是，真真的壹點都不客氣呀！
　　但，這樣也能出功夫。
　　是的，真的能出功夫。
　　起碼現在，我這挨揍功夫，壹般人比不了的。
　　交過了包子，周師父壹臉溫和地推著輪椅，走到我身邊了。
　　這壹個多月的相處。
　　我跟周師父之間的關系，已經變的很好。
　　不過，他始終沒說過，鐵蛋為啥變成這個樣子，也沒說過，他的腿怎麽就沒了。
　　當然，人家不說，我是絕對不會去問的。
　　眼麽前周師父出來，他跟我說：“三體式這個東西，差不多囊括了形意拳的全部內容。這麽壹個樁，幾乎得讓人練壹輩子。也就是說，它不是死的，它的不同站法兒，會讓妳體會不同的東西，會幫妳調整身上不同的東西。”
　　“三體式，站法有單重，雙重，三七，四六，二八，壹九等等不同！這麽些個站法兒，每壹種站法兒，練的都是對應不同的東西。”
　　“有的師門，提倡單重，有的人適合雙重來入門，有的人適合三七來入門。”
　　“這個，還是老話，老規矩，因人而宜。得是看過了身子骨，知道了大概，這才能按照不同人的身體稟性，來教這個拳。”
　　“話說這麽多，意思就是，這個樁，看著好像簡單。實際上，壹站，卻是要人琢磨壹輩子！”
　　“它是個沒頭，永無止境的樁，人練武，就得壹直站下去。不是說，我到了什麽層次，我不站了。再大歲數，妳想精進，妳就得站這個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