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五章 土倫（3）

　　自從王室完蛋之後，凡爾賽宮就幾乎被廢棄了。卡諾便在凡爾賽宮找了壹處地方，然後就把它征用了過來，作為“軍隊技術實驗室”和“軍隊技術檢驗部”的駐地。有了地點，後面就有壹大堆的需要忙的事情。約瑟夫忙得腳不著地，於是又經常性的讓弟弟路易到卡諾家裏去蹭飯，反正他也蹭習慣了，惟壹的區別就是以前去蹭飯的時候，還有壹個呂西安，而現在，呂西安已經往南方去了。
　　呂西安跟著克萊斯勒等十多人壹起南下，很快就到了土倫附近。壹行人先去向波普將軍報告，並將戰爭部的公文給他看。
　　波普看了公文，微微壹笑道：“卡諾將軍真是太穩健了。收復土倫有我和我的戰士就夠了。不過我還是歡迎拿破侖將軍來分享我的榮耀的——如果他能趕得上的話。至於說妳們要對敵人的情況進行偵察，嗯，最近我已經準備對那些侵略者和叛徒發起攻擊了，所以，妳們的行動最好不要對我們形成幹擾……”
　　說到這裏，波普順手在地圖上畫了壹個圈：“嗯，最近壹段時間，妳們最好不要進入這個圈裏面的範圍。”
　　克萊斯勒低頭看了看地圖，波普剛剛實際上就是圍著土倫，畫了壹個半徑至少有15公裏的圈。如果他的任務真的是預先偵察，不進入這個範圍，他就幾乎什麽事都做不了了。
　　“好的，將軍。”克萊斯勒點頭道。
　　從波普那裏出來，克萊斯勒便帶著壹群人換上了便裝，離開了軍營，向東邊往日安半島方向去了。隊伍中有壹個叫做拉瓦內利的年輕人，在加入第五軍之前，是馬賽義勇軍的壹員，他的家鄉就在日安半島上。在入伍前，是壹個漁民。據他的說法，他可以幫大家弄到壹條漁船。
　　日安半島在後世是旅遊景點，但此時，還只是壹處偏僻而貧窮的地方。無論是英國軍隊，還是法國軍隊，都沒有關註這裏。壹行人跟著拉瓦內利到了壹個小漁村，並且很快就弄到了兩條船。
　　只是這兩條船都是只有壹根桅桿的小漁船。甚至於，說的更明白壹些，幾乎就是小舢板。
　　“拉瓦內利，妳確定，這樣的船，也能到得了科西嘉？這上面，就連個棚子都沒有。”克萊斯勒很是猶豫。
　　“啊，這沒什麽問題。妳要知道，地中海不是大西洋，這裏平靜得像池塘壹樣。只要是船，只要有桅桿有風帆，只要有足夠的淡水和食物，我們甚至可以壹路跑到阿爾及利亞去。至於棚子，嗯，這些船上原本是有的。不過現在還沒到冬天，而且我們平時也不會出去很遠，就沒裝上。”
　　地中海的氣候和很懂地方都不壹樣，它的壹個最大的特點就是雨熱不同期。如今還沒有到地中海的雨季。
　　“那麽妳們怎麽在海上判斷方向？妳會用六分儀嗎？”呂西安倒是問起了壹個更關鍵的問題。
　　“六分儀是什麽？我們靠看星星和太陽還有指南針確定方向。”拉瓦內利回答道。
　　“見鬼，當我沒問過。”呂西安說，“但是就靠著看星星看太陽，妳們就能在海上找到科西嘉？”
　　“我們先沿著海岸向東，航行到尼斯，然後再轉向南方，就能到科西嘉，然後沿著科西嘉的海岸線，總能找到適合停船的地方的。等上了岸……”
　　“只要能上岸，那就沒問題。”呂西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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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呂西安他們準備用小漁船偷渡的時候，約瑟夫那邊也剛剛迎來了他的壹位老朋友——拉瓦錫。
　　“真見鬼呀，真見鬼！約瑟夫，妳看看這幫子家夥，把這個國家都糟蹋成什麽樣子了！天呀，凡爾賽都變成這樣子了！我還記得，當初我剛剛成為科學院的院士的時候，來到王宮覲見國王。那時候這裏還是……可是妳看看，現在這裏都成個什麽樣子了！這簡直就像是被蒙古人掠奪過了壹樣！”
　　的確，曾經富麗堂皇的凡爾賽宮，幾乎都快變成壹片廢墟了。自從國王被挾持到巴黎之後，這裏就沒人打理了。附近的農民什麽的經常跑進來，到處翻壹翻，找壹找，看看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或者合用的東西，然後就敲下來，扛回家去。壹開始還是各種金屬制品品和木制品，後來漸漸地發展到磚頭石頭之類的建築材料，如果繼續下去的話，估計就會再現中世紀的羅馬市民，把古羅馬的鬥獸場拆掉了壹半的壯舉了。
　　“拉瓦錫先生，這可不能怪我。”約瑟夫笑道，“要不是我們搬過來了，這裏只怕要被破壞得更厲害。好了，拉瓦錫先生，請讓我帶您去您的住處看看吧。”
　　“住處？妳這裏不是實驗室嗎？先看實驗室！”拉瓦錫說道，“對了，卡諾答應過我，我的工資用銀幣，而不用指券支付的！”
　　約瑟夫微微壹笑，卻不說話。這都是小事情，事實上拉瓦錫說這個，也不是真的看重那幾個工錢，他其實還是在發牢騷而已。
　　“卡諾那個家夥，危言聳聽的，說得嚇死人了，就像真的壹樣。不過巴黎確實太嘈雜了，完全沒有安靜地做學問的空間，到妳這裏來也不錯。嗯，前不久我剛剛有壹個想法，想要做壹個新的實驗。正好可以在妳這裏做壹下……”拉瓦錫繼續嘟囔道。
　　其實，卡諾是不是危言聳聽，拉瓦錫又不是傻子，怎麽會不知道？當卡諾將他了解到的情況告訴拉瓦錫之後，當時拉瓦錫的臉都嚇白了。他當然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指控會帶來什麽結果。和諧廣場上的豎立著的斷頭臺每天都在不停地忙活呢！
　　如果是王國時期，想他這樣的人，既是有點這樣的毛病，他的聲望也能保護他。但如今，掌權的都是壹幫子毫無文化的暴徒，（拉瓦錫的看法）就連孔多塞都在被追捕，拉瓦錫可不覺得，他們會對自己網開壹面。
　　但是被卡諾救，拉瓦錫還是不太高興的。因為在拉瓦錫看來，卡諾和那些野蠻人是壹夥的，他雖然讀的書不少，但他本質上還是個野蠻人，妳看他在議會對其他議員大打出手就知道了。他就是個會數學的蠻子！
　　所以，當卡諾問他，願不願意到“軍隊技術實驗室”來工作，並保證，自己有辦法保護他和他的家人的時候，拉瓦錫還是足足猶豫了壹秒鐘之久，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卡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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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救國委員會裏，羅伯斯庇爾也正在向卡諾發問：“卡諾將軍，聽說您剛剛組建了壹個叫做‘軍隊技術實驗室’的機構，然後將壹些思想上非常守舊的人弄到那裏去了？”
　　“是的。”卡諾並不否認，這種事情也否認不了，不過他還是為自己的做法，找了個理由，“我覺得這是非常合適的做法。就像我們將壹些叛軍士兵送去采石場或者是礦山壹樣。”
　　“公安委員會的人對此意見很大，他們覺得那些犯罪分子，無論是誰，都應該平等的接受懲罰，哪怕是要判處苦役，也應該先將人交給他們審理。”羅伯斯庇爾繼續說道。
　　關於這個疑問，卡諾早就和約瑟夫商量好了應對的話。卡諾道：“羅伯斯庇爾先生，您要註意到，如何處理這些人，並不是個法律問題。而是壹個政治問題。像拉瓦錫這樣的人，不是罪犯，而是敵人。他，以及其他的和他壹夥的家夥，都是我們的敵人，只不過他們被我們打敗了，俘虜了。這樣的人，是不受我們的法律的保護的，所以對待他們應該使用戰爭的原則。對於俘獲的野蠻人，我們既可以槍斃他們，也可以把他們變成奴隸。送到各種各樣的地方去讓他們勞動到死。至於我們槍斃誰，或者讓誰服苦役，唯壹的原則，就是對法蘭西有利，對我們的軍隊戰勝敵人有利的原則。
　　況且，這些敵人的知識和技能從哪裏來的？當然是靠著掠奪人民的金錢才培養出來的。所以他們的知識和技能都是贓物，同樣也都是我們的繳獲。我從來沒聽說，抓住了小偷，在能夠追贓的前提下，卻不追贓的；我也從來沒聽說過，因為我們繳獲的東西原先是敵人的，就必須將它毀掉的。我認為，公安委員會的人，太缺乏政治覺悟，他們的手伸的太長了！”
　　“卡諾將軍，公安委員會只是想走個流程而已。”庫東說。
　　“呵呵……”卡諾笑了，“這些人是被俘的野蠻人，不受法律保護，所以也沒有過場可言。而且他們的所有時間都是我們的，不能讓公安委員會的家夥們浪費！”
　　卡諾的這些話當然充滿了狡辯的味道。但是這壹套邏輯，無論是羅伯斯庇爾還是庫東都不願意去否定它。因為這套邏輯是從如今並不在場的另壹位救國委員會的重要成員——聖茹斯特那裏來的。當初聖茹斯特就是用這套邏輯否認了法國國王人身不受侵犯的法律的。正所謂神父摸得，我摸不得？
　　“好吧，卡諾將軍。”羅伯斯庇爾道，“那麽我們能不能要求派出人員，隨時監視這些俘虜的……”
　　羅伯斯庇爾又想了想道：“隨時監視這些俘虜的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