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五章 艱難

　　約瑟夫將範妮送回了家，老子爵還表示妳們怎麽回來得這麽早。隨後約瑟夫告訴他們，自己明天就要離開巴黎，暫時回土倫去了。
　　“啊？波拿巴先生，為什麽要去土倫這種鄉下地方？”老子爵吃了壹驚，“如今巴黎也不像以前了。”
　　約瑟夫知道，地域歧視這東西，在整個世界，整個的歷史長河中，都是普遍存在的。
　　就像在後世的東大吃國的帝都人眼裏，所有的外地都是“底下”，而在所有的魔都人眼裏，所有的外地都是鄉下壹樣。在大多數的巴黎人眼裏，法國除了巴黎，其他的任何地方，不管是裏昂還是馬賽，都既是底下，也是鄉下。不但那裏的老百姓都是鄉巴佬，就連貴族都不例外。壹位住在巴黎的子爵，絕對要比壹位家在外省的伯爵高貴。壹些人寧可在巴黎窮死，也不願意去“外省鄉下”。
　　“工作上的需要。畢竟，我現在的身份還是軍人。”約瑟夫回答道。
　　“啊，這樣的確是沒辦法。”老子爵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太平下來……那麽，妳打算經常回巴黎嗎？”
　　“是的，我會經常來巴黎的。”約瑟夫看了範妮壹眼。
　　“那也好，年輕人總是想要在外面去沖鋒的。能記得經常回來也不錯，不像阿芒那個混蛋，只知道寫信，卻壹直不肯回來。”
　　就這樣又說了兩句，約瑟夫便告別離開了。範妮把約瑟夫送到門口，約瑟夫看到四面沒人，便壹把抱住了範妮，還在她的臉上親了壹下。
　　“幹什麽？爸爸看到了的……”範妮漲紅了臉，無力地掙紮了壹下，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妳的聲音太小了，妳爸爸聽不到的……”約瑟夫壹邊說，壹邊將範妮抱得更緊了。範妮輕輕地掙紮又掙紮不開，又不好用力掙紮，想要再說什麽，又被他用嘴唇堵住了嘴巴，只好先隨便他占點便宜了。
　　過了好壹會兒，兩個人才分開來。
　　“都怪妳，爸爸會看出來的。”範妮說。
　　約瑟夫只是笑。
　　“妳要經常給我寫信，不要忘了我……”
　　“嗯……”
　　“還有，要經常回來看看……”
　　“好。”
　　“對了，妳說有些文件要給我的呢？”
　　“明天早上，我送過來，隨便帶壹個……壹個人來見見妳。”約瑟夫說，“他是個很有門路的人，妳有什麽不好處理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幫忙。”
　　範妮敏銳地覺察到約瑟夫提到這個人的時候遲疑了壹下，便問道：“那是個什麽人，是妳的朋友嗎？”
　　“朋友？不，我和他不是朋友，只是合夥人。那個家夥姓富歇，是個很厲害，甚至很危險的家夥。當然，妳不用擔心，他的危險性是針對政治方面的，和妳並沒有什麽關系。”
　　“可是，他對妳難道沒有什麽危險性嗎？怎麽能說和我沒什麽關系呢？”
　　“啊，至少目前，他和我們是在壹個陣營裏面的，他的危險性，也不是針對我的。”約瑟夫伸手摸了摸範妮的小臉道，“嗯，我給妳的東西，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妳慢慢處理，不要急，反正短時間內，至少好幾年內，我們應該是用不上這些東西的。”
　　“嗯……”
　　約瑟夫便又吻了範妮壹口，然後便上了馬車。
　　壹直望著馬車在街口轉彎處消失，範妮才關上門。剛關好門，才走回前廳，就聽到小客廳中傳來老子爵的聲音：“是範妮嗎？過來壹下……”
　　第二天壹早，富歇就依照約定來到了約瑟夫的住處。約瑟夫將壹個小袋子遞給富歇。富歇接了過去，裏面沈甸甸的。
　　“正宗的‘波拿巴小甜瓜’，壹共二十枚。”約瑟夫說，“要數壹下嗎？”
　　“不用了。”富歇說。
　　“那好，我和妳壹起往範妮那裏去壹下，讓妳們也認識壹下。我不在巴黎的時候，很多事就要托妳照顧了。”約瑟夫道。
　　兩個人上了馬車，很快就到了地方，約瑟夫和富歇都下了車，約瑟夫上前敲門，門幾乎是立刻就被打開了。範妮緊接著就出現在約瑟夫面前。
　　因為有外人在場，兩個人自然都必須非常的有禮貌。約瑟夫將另壹位約瑟夫介紹給範妮，然後將壹個手提袋交給了範妮，然後對她說：“這東西不急，妳可以慢慢來，不要累著了。”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約瑟夫便告辭離開。不過他並沒有直接離開巴黎，而是先去了壹趟戰爭部。
　　戰爭部中，卡諾正在為軍餉發愁。法國到如今已經征召了差不多壹百萬的軍隊，軍餉自然也成了壹筆大支出。羅伯斯庇爾還在的時候，不管是通過什麽手段，羅伯斯庇爾總算是保證了軍隊的供應。而如今，新建立的督政府卻連這都難以保障了。雖然在數字上，他們撥給軍隊的錢比以前多了好幾倍，但是……該死的……他們撥過來都是指券。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卡諾這時候，也只能采取拆東墻，補西墻的辦法了。那些沒打仗的軍隊就先忍耐壹下，那些在不太重要的方向上打仗的軍隊也需要先忍耐壹下，優先保證北方正在打仗的軍隊。
　　即使是這樣，軍需的問題也讓卡諾頭疼。
　　沒了軍代表，那些軍需品的品質完全控制不住了，各種偷工減料弄得軍隊怨聲載道。比如某些兵工廠生產的刺刀，為了減少成本，不但將熱處理過程完全省略了，而且使用的材料也大成問題。有的刺刀妳用手都可以把它掰彎——當然掰彎之後，妳還可以用腳把它踩直，倒也算得上是便於維護。還有壹些，倒是掰不彎，可是在訓練中，僅僅是刺了幾個草人，就斷了好幾根。不過，這種也有好處，直接就不用再維護了。
　　還有因為偷工減料而炸膛的火槍，還有因為引信問題而不知道什麽時候炸的“小甜瓜”，嗯，除了儒貝爾將軍遇到的那壹枚秒炸的“小甜瓜”之外，還有從法國人那裏扔到奧地利人那裏，然後壹直在地上冒煙，就是不炸，壹直到法軍挺著刺刀沖過去了才炸開的。
　　好在法國的商人還是有商業道德的，他們不但把這些劣質玩意兒賣給法國人，也壹視同仁的賣給了其他國家的人。據說在普魯士那裏，連續有三枚“小甜瓜”在沒有人拉的情況下，放在那裏，自己就炸了，壹家夥死傷十多人，弄得普魯士士兵紛紛抗議，拒絕使用法國制造的小甜瓜。
　　然而考慮到“小甜瓜”之類的玩意兒的技術機密多半保不住，畢竟如今知道它的體面人太多了。萬壹那個體面人收了人家的錢，做了不體面的事情，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只有法國人壹家用假冒偽劣產品了，妳說這多讓人著急！
　　所以壹見到約瑟夫，卡諾就表示：“約瑟夫，妳怎麽還在巴黎？趕緊回土倫，先給我建壹個靠譜的兵工廠出來，至少，先弄壹批質量可靠的‘小甜瓜’出來！真是見鬼！動作要快，要不然，說不定什麽時候，北邊就撐不住了！”
　　“有這麽嚴重嗎？”約瑟夫問道，“我們的人數比他們多多了。”
　　“那是賬面上的而已。”卡諾道，“如今我們缺錢，能動用的軍隊數量甚至比人家還少！”
　　“還有，回去告訴拿破侖壹句，從下個月起，他的部隊的軍餉就要消減。”卡諾又道。
　　“見鬼，消減多少？”約瑟夫趕緊問道。
　　“減少到目前的三分之壹。”卡諾說。
　　“妳這是養軍隊？拉紮爾，這麽點軍餉，養小鳥都不夠！這麽點錢，別說訓練了，就是單純吃飯都不夠呀！別的部隊可以艱苦壹點，但是咱們不能自己傷了自己的根基不是？”約瑟夫趕緊據理力爭。
　　“其他軍隊，只要不在戰場上的，都削減到了原來的四分之壹，甚至更低。”卡諾說，“實在是沒錢了呀。”
　　“拉紮爾，這樣的話，會毀了軍隊的士氣的。而士氣高，也是我們的軍隊最重要的優點之壹。如果連這都沒了，單靠法國壹個國家，是沒法對抗幾乎整個歐洲的。”約瑟夫皺著眉頭道。
　　“是的，是的，妳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不是上帝，我沒法說壹聲‘要有錢，於是就有了錢’。能夠讓拿破侖那裏還有三分之壹，已經是我費盡力氣的結果了。”
　　約瑟夫聽了，嘆了口氣道：“拉紮爾，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妳知道，軍隊是暴力機構，手裏是有槍的。他們不比普通人，他們不會老老實實地挨餓的，如果這樣的話，弄得不好，軍隊會變成匪幫的。”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卡諾說。
　　“拉紮爾，妳說我們從南部向意大利發起攻擊怎麽樣？”約瑟夫突然道，“就算軍隊要發瘋，也讓他們到人家的地盤上去發瘋吧。”
　　“妳想把我們的軍隊變成成吉思汗的遊牧民？”卡諾道。
　　“不不不，我們不會變成遊牧民的，我們到意大利，是去打土豪，分田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