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1章 玄音

　　“冰雲宮主。”水媚音離開後，雲澈來到沐冰雲身前。
　　“宗主方才傳音和我說了很多事，”沐冰雲道：“實難想象，妳竟能從壹個魔帝那裏，博得壹個如此的結果。可以預見，魔帝離開之後，妳將成為世人皆知、萬界皆頌的救世神子，妳的名字將永載史冊，吟雪界亦與有榮焉。”
　　“這個我也只是略盡綿力，主要還是魔帝前輩的犧牲與成全。”
　　雲澈其實壹直很清楚，這個結果雖然和他有很大的關系，連劫天魔帝都讓他記住自己是真正的救世之主。但實則劫淵自己的意誌，才是最大的原因。
　　“借助救世神子的光環和話語權，妳也很完美的爭取到了天殺星神的歸處，我想，這對妳，對她，對神界而言，都是最好不過的結果，恭喜妳。”
　　她微笑著，很淺很淺。而沐冰雲的笑顏，他壹共也沒有見過幾次。
　　雲澈感嘆道：“若不是當年冰雲宮主將我帶來神界，就不會有今日的結果，我這壹輩子，都可能再無法見到她。所以，我永遠不會忘記，冰雲宮主是我生命裏莫大的恩人。”
　　沐冰雲微微搖頭：“我不過是舉手之勞，所有的壹切，都是妳應得的。今後，有天殺星神的存在，藍極星也將成為無人敢觸的禁忌，妳和藍極星的安危，也終於再不需要任何人擔心了。”
　　“冰雲宮主，”雲澈道：“妳是不是有什麽吩咐？”
　　“算不上，只是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提醒妳或許不該吧。”沐冰雲幽然道。
　　雲澈：“”
　　沐冰雲問道：“妳和琉光小公主的事，宗主沒有反對，反而壹直在主動促成，妳可知為何？”
　　驚訝於沐冰雲為什麽會問及這個問題，他想了想道：“當初師尊說過，琉光界在東神域有著強大的實力和話語權，而水媚音是琉光界王最寵愛的女兒，若能成為琉光界的女婿，對我那時候的處境，以及未來都有著巨大的裨益。”
　　看著沐冰雲的神色，他試探著問道：“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沐冰雲美眸微轉，看向遠處：“琉光小公主的身上有著她的心靈寄托。”
　　“心靈寄托？”雲澈壹楞：“什麽意思？”
　　“當年在宙天神界，妳與琉光小公主壹戰後，她就此對妳傾心。明明有著尊崇無比的出身，有著舉世矚目的天姿，卻義無反顧的撲向那時相對而言分外卑微的妳。”
　　“哪怕經歷了宙天三千年，也依然未變自始至終，她從未在意過彼此的地位身份，從未在意過任何他人的眼光，更從不會顧忌、猶疑和矜持而是那麽主動、勇敢、熱烈的靠近著妳。”
　　“任何壹個旁觀者，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她對妳毫不遮掩的情愫，而妳的感受，應該最為真切強烈。連我都毫不懷疑，縱然妳是火焰，她是冰雪，亦會甘願就此融身火焰之中。”
　　雲澈定定看著沐冰雲：“冰雲宮主，妳說這些的意思是”
　　“雖然，宗主從來沒有說過。但我知道”沐冰雲的聲音隨著風雪，輕輕飄入了雲澈的靈魂之中：“她很羨慕她。”
　　雲澈：“”
　　“只是，她註定不能。只能將這種微妙的願想，寄托在另壹個人的身上，圓壹個有些卑微的夢。”沐冰雲的聲音越來越輕。
　　她是沐玄音的妹妹，是這個世界上和她最親，離她最近，也最了解的她的人。這樣的話，還有心中所想，沐玄音沒有對她說過，也不可能對她說，但她又怎麽會察覺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和雲澈說這些是對是錯，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要忽然告訴他這些。
　　“”雲澈嘴唇張開，腦中忽然壹片混亂：“師尊她”
　　“師尊嗎”沐冰雲轉過身去，美眸閉合：“我想，她應該很多次的和妳說過，她已不再是妳的師尊，但妳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也或者不敢去相信。”
　　“”雲澈腦中忽然壹片嗡鳴。
　　“以她的性情，還有身上背負的東西，註定沒有可能主動邁出那壹步。所以”
　　風雪中傳來壹聲輕輕的幽嘆，沐冰雲的身影已遠遠而去。
　　雪白的世界，雲澈定定的站在那裏，不知不覺，身上已是壹層厚厚的積雪。
　　水千珩和水媚音離開。
　　水千珩此來，是與沐玄音商議確切的婚期依然完全沒有過問雲澈的意見。
　　雲澈再次進入冰凰聖殿時，沐玄音已在等著他，水千珩的到來，也讓沐玄音確信了雲澈的言語沒有任何的誇張與偏差，邪嬰、魔帝、魔神這三個接連而至，世人眼中的巨大劫難，居然真的就此歸於平靜。
　　且皆是雲澈所促成。
　　她站在窗前，漠然看著外面的世界，沒有因雲澈的到來而轉身，不知在想著什麽。
　　雲澈來到她的身後，如以往那般恭敬拜下。
　　沐玄音沒有問及魔帝和邪嬰之事，而是淡淡說道：“妳和水媚音的婚期，定在下個月末，地點便在琉光界，壹切事宜琉光界王自會操辦，吟雪界這邊會相應配合，妳只需在那幾天留出時間即可。”
　　“是。”雲澈答應，毫無意見雖然，這和父母為他定下的與鳳雪児的婚期，只差了短短四天而已。
　　唉！男人的人生真是忙碌啊。
　　“妳去吧。”沐玄音道：“這段時間，妳應該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必留在吟雪界。”
　　“”雲澈站起身來，卻沒有回應，亦沒有就此離開。
　　“？”沐玄音沒有轉身，但壹雙冰眉微微蹙了壹下。
　　雲澈腳步邁動，卻不是後退，而是走向前方，他和沐玄音本就離的很近，短短兩步，他和沐玄音便已近在咫尺，然後他張開手臂，從她的身後，輕輕的抱住了她。
　　“！！？”沐玄音全身猛的僵住忘了掙脫，忘了言語，壹雙冰眸瞬起驚慌迷亂。
　　雙手攏在沐玄音的腰上，上身和她的玉背緊緊相貼，雲澈閉上眼睛，貪婪的呼吸著只屬於她的氣息，感受著那抹如來自夢中的冰雪氣息從他的鼻端直入心魂，他輕輕的道：“玄音，過幾天，我要去送魔帝前輩離開，妳陪我壹起好不好？”
　　他喊的是“玄音”，而非“師尊”。
　　直呼師尊之名，多麽的大逆不道。
　　“”依然沒有掙脫，或者將雲澈轟開，沐玄音僵在那裏壹動不動，胸脯起伏的無比劇烈，視線壹片恍惚，五感之中除了他緊擁的軀體，和他的聲音，再無其他。
　　“好嗎？”雲澈再問，攏在她身上的手臂壹點壹點，悄然的收緊著直到此刻，都沒有被她推開，雲澈的心魂同樣墜入壹個如迷夢般的世界，壹個他永遠不想醒來的幻夢。
　　“好”
　　她回答，唇間發出的，是她這壹生最朦朧，最溫軟的聲音。
　　雲澈微笑。她的冰雪仙軀明明溢散著最冰冷的氣息，卻讓他的全身上下泛動著無比奇異，無比讓人沈醉的溫暖感。
　　“我還想帶妳去見我的父母。”雲澈用更輕的聲音道：“那裏，不是神界，妳也不是吟雪界王，更不是我的師尊，妳只是妳好嗎？”
　　“”沐玄音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之音。
　　世界陷入了長久的安靜，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亦沒有分開，在每壹縷都變得格外微妙的空氣中，畫面就此定格而且定格了很久很久。
　　直到某壹刻沐玄音身上忽然壹股寒氣外放，雲澈措手不及之下，身體向後壹個踉蹌，狠狠壹屁股坐在地上。
　　雲澈壹臉呆懵，剛要說話，聖殿門前，壹個女子身影緩步而入。
　　沐妃雪剛壹走入，便看到雲澈屁股著地，姿態甚是不雅的坐在地上，而沐玄音背對著他目視窗外。她臉上閃過愕然，躬身拜道：“弟子沐妃雪，拜見師尊，方才收到十數個上位星界同時發來的拜帖，特來稟報。”
　　沐玄音終於側目，冷冷道：“澈兒，妳退下吧。”
　　“啊是，弟子告退。”雲澈連忙起身，快步離開只是腳步有些發飄。
　　走到沐妃雪身邊時，沐妃雪看了他壹眼，美眸微閃異色她莫名覺得似乎哪裏有些奇怪。
　　走出聖殿，雲澈長長的舒了壹口氣，只覺得全身上下說不出的通暢。
　　“主人，”雲澈的腦海中響起禾菱的聲音：“妳和師尊她她”
　　話只壹半，便已怯怯的有些無法說下去。
　　跟隨雲澈返回神界後，她很早就察覺到雲澈和沐玄音之間的關系有些微妙，卻始終沒有敢往那個禁忌的方向去想。但今天剛才 咳咳，“雲澈壹臉認真正氣的糾正道：”禾菱，我回吟雪界的第壹天，就被她逐出了師門，所以她早就不是我的師尊了，所以發生任何事情都是不奇怪的。”
　　“主人說的是。”禾菱小小聲道。
　　若是換成茉莉在，早就罵了不知幾萬遍“禽獸”。雖然 神曦主人那邊，主人什麽時候去看望她呢？時間久了，我總有壹種不安的感覺。“禾菱說道。
　　雲澈的表情收斂，所有關於神曦的訊息，都是她在閉關，但就如他對夏傾月所說的那樣，以他對神曦的“深入”了解，單單閉關這件事，就根本不太正常。
　　神曦應該是這個世上最不需要被擔心的人，但他卻和禾菱壹樣，亦有壹種不安的感覺，雖然並不強烈，但始終存在那日在宙天神界，龍皇看他的眼神，他從未忘記。
　　“送離魔帝，帶茉莉回藍極星後，我們便去龍神界。”雲澈看了壹眼千葉影兒，說道。
　　他飛身而起，向北方而去，穿過結界，落在了冥寒天池。
　　“魔帝前輩的事，是冰凰神靈的最後牽掛，她知道這個結果之後，壹定會很高興吧。”
　　自言自語間，雲澈壹躍而下，身體穿過層層天池之水，直到池底，循著蔚藍色的光弧，又壹次站在了冰凰少女面前他知道，這或許是最後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