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七章:墟海傳說
夜燼天下 by 榭依
2023-6-3 22:58
光球在他肩膀上壹動不動,裏面的人影淺笑而起,淡道:“走吧,先把瀝空劍交給瀟兒,封印之地危險,不能讓她跟著了。”
“嗯。”蕭千夜點點頭,只是握著過於細長的古塵依然感覺很不順手,壹直在左右手來回交換,試圖找尋壹個更方便的攜帶方式,就在此時,從腳下忽然傳來空靈的鯨鳴聲,兩人不約而同的尋聲望去,然而這裏已經是五帝湖底,下面就是松軟的淤泥和碎石,鯨鳴是從更悠遠的地下透出,不是壹只,而是壹大群。
伴隨著那種此起彼伏的聲音,藍鯨的遺骸也隨著水流湮滅成灰,不知漂往了何處,帝仲沈思著,脫口:“鯨是海中生物,會長時間滯留五帝湖已是古怪,如今又有如此嘹亮的鯨群鳴叫,這個小家夥,該不會是從墟海過來的吧?”
“墟海?”蕭千夜眉峰微動,認真的想了想,遲疑,“墟海是哪裏?飛垣上沒有叫墟海的地方。”
“妳沒聽過,並不代表沒有,飛垣尚未墜天的時候,名為箴島,妳該知道的,如果是空中的流島,那麽四面都是天空,不存在瀕臨海洋,箴島是從墜天之後恰巧落在了海中,才有了如今環繞的四海。”帝仲提醒了壹句,見到對方眼裏瞬間揚起的雪亮之光,又接著說了下去,“但是箴島自古就有很多很多海洋中誕生的異族人,包括妳的師兄天澈,靈音族的原身就是近海的潛蛟。”
“地下裂縫……難道是地下裂縫裏有海?”蕭千夜不可置信的發出疑問,自己也無法說服自己認同這種說辭,然而光球裏的帝仲卻極為肯定的點頭,目光凝重,“我聽說在地基的深處,有壹處隱於地下的海,名為‘墟海’,箴島上所有海生異族的先祖都是從墟海中誕生,但是,壹旦他們脫胎換骨成為‘異族’,就會永遠失去返回墟海的能力,所以那裏,是壹個只有出、沒有進的地方。”
“墟海和浮世嶼壹樣,具體位置不知所蹤,上天界苦尋多年壹無所知,但和浮世嶼又不太壹樣,浮世嶼只有壹處,但墟海很多,各地都有,不僅僅是箴島,很多的流島都有墟海的存在,所以箴島內的墟海也僅僅只是其中壹個分支罷了,有著自己的王,聽說是壹條龍,能騰雲駕霧,甚至呼風喚雨。”
“龍嗎?”蕭千夜默默低語,飛垣海生異族很多很多,但是唯獨沒有真正的龍。
“我曾經斬殺過龍。”帝仲悠然嘆息,眼裏的光微微閃亮,“除去上天界外圍那只黑龍,還有很多很多,但只有那只黑龍特別強,而那只黑龍,是終焉之境白龍的心魔。”
兩人同時沈默了壹下,都在認真思索這其中的隱秘關聯。
“除了龍,還有蛟、虺、蟒,他們各自還有其它分支,天澈那種潛蛟就是蛟的壹種。”
蕭千夜張張口,或是因為震驚而不知該說些什麽,想起自己的同門師兄天澈——他曾因為天澈的緣故,特意了解過靈音族,據說那是得到海洋的祝福,從海中誕生的種族,他們身上會有極其醒目的藍色海浪標誌,名為“海魂封印”,只有他們自己可以解開身上的封印,重新回到最原始的潛蛟形態,得到回歸海洋的能力,但也會因此死去,沒有逆轉的方法。
他不知道天澈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保住了命,但如果帝仲所言是真的,是否說明這個“海魂封印”就是連接墟海的入口,會帶著海生的異族重返故土?
帝仲的語氣很平靜,雖然心裏也很好奇,但還是冷靜的催道:“走吧,我也只知其名,並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如果飛垣保不住,這裏的墟海也會壹起毀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封印和陣眼。”
蕭千夜沒有回話,轉身沿著之前的水路開始上浮,沒有藍鯨開路,五帝湖的水流其實非常的復雜,各種瑰麗的色澤交織在壹起,即使在水下也像是壹副壯美的畫。
壹步躍出水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月光無法穿過上層厚實的瘴氣,讓整個湖岸壹片漆黑,蕭千夜揉了揉眼睛,有些奇怪,其實無論是屬於古代種的冰藍色雙眸,還是帝仲的那雙金銀異瞳,都可以清楚的在黑夜裏看到壹切,而此時他的眼前是壹片黑,不知為何什麽也看不清楚。
“妳得休息壹會。”帝仲在他耳邊漫不經心的說話,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別以為取回古塵是壹件很輕松的事情,妳身上帶著人類和兇獸的血脈,強行讓古塵認妳為主,對精神損耗是巨大的,只不過現在的妳已經開始慢慢將上天界的武學融會貫通,對疲憊的感知力也會因此弱化,但人類的體格是有極限的,就算感覺不到,妳也要自己把握分寸。”
“換句話說,我就是把自己累死了,也還會精神抖擻吧?”蕭千夜自嘲的笑起來,帝仲咯咯笑個不停,接道,“就是這個道理,別覺得無所謂,會出大事的。”
兩人說話間,湖岸亮起兩束靈火,雲瀟和煌焰隔著數十米的距離各自坐在壹顆樹下,看見他們回來,都是不約而同的在掌心托舉著火焰走過來。
雲瀟的腳步要更快壹些,她是開心的撲過來,圍著蕭千夜轉了三四圈,擔心的檢查著他皮膚上的冰裂傷痕,心疼的問道:“又受傷了,這段日子總是這樣,沒完沒了的,好不容易換的幹凈衣服,這下又染血又浸水了,妳疼不疼呀?我從烈王那帶了上次的藥膏過來,妳快把濕衣服換下來,我給妳上些藥。”
蕭千夜微微壹笑,機械的點頭,任她擺布,煌焰在身邊看的尷尬,忍不住對著他肩頭的光球多嘴道:“血也好,水也罷,難道妳還需要用這麽麻煩的方法洗幹凈再烤幹?直接……”
他壹句話還沒說話,光球飛過來幻化出壹只手堵住了他的嘴,帝仲好笑的拽著自己的同修往旁邊挪了挪,反而自己壹副其樂融融的模樣,笑吟吟的道:“妳不懂就不要亂說話,妳是不是跟她吵架了,我壹上岸看見妳兩的樣子就應該是鬧了別扭吧?”
煌焰沒好氣的看著他,索性靠著大樹席地而坐,從鼻腔裏發出壹聲冷哼:“我至於跟她鬧別扭嗎?她連個人都算不上,是不是平時做事真的像只小鳥壹樣?”
帝仲憋著笑,趁熱打鐵趕緊接道:“不是挺有意思的嘛?妳還得幫我再照看她壹會……”
“啊?”煌焰心性壹起,差點壹巴掌拍碎光球,幸好帝仲及時晃動精妙的落在他肩頭,煌焰沒好氣的罵道,“我只是被赤麟劍吵的心煩才過來看看,不是來給妳做保鏢的,妳趕緊想辦法恢復,現在的妳不值得我動手。”
帝仲直接無視了他的後半句話,說著又掃了壹眼雲瀟:“封印只有古代種血脈能進入,否則奚輝也不至於束手無策,我不能帶著她。”
“關我屁事。”煌焰微微壹哼,甩手就要走,帝仲又是壹蕩攔住他,好聲好氣的道:“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嘛。”
煌焰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連臉色都壹陣青白,像是憋了壹口悶氣,好久才氣急敗壞的跳起來,連聲罵道:“妳不要總拿這種哀求的語氣和我說話!我就是受不了妳的性子,以前就這樣,怎麽死了這麽久還這樣壹點長進都沒有!”
帝仲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上天界戰神和冥王不合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若是說起根源,就是因為兩人性格上的天壤之別,他無心好戰卻偏偏背負戰神之名,煌焰壹心好戰又偏偏輸了自己壹招半式,但是除去這些,他從來也不覺得兩人的關系是真的如外界所傳的那樣水深火熱。
他知道煌焰是個固執的人,固執到幾近偏執,他想戰勝自己,以最為光明磊落的方式,名正言順的戰勝自己,否則之前的軍閣秋選上,蕭千夜根本無法從冥王手下活下來。
想起秋選,帝仲蹙眉,假意責備道:“要不是妳當時突然插手,他倆也不至於遭到暗部追捕,我的身份也不會這麽快暴露,妳難道不該彌補壹下自己的過失嗎?”
冥王冷著臉,知道他在故意找借口,眼睛忽閃忽閃地盯著他,不屑的哼道:“說起插手,我只不過是借著秋選的名義試探了壹下他而已,相比起奚輝和蓬山,他們可是差點將皇城夷為平地,讓箴島再次碎裂,我豈不是善良太多了?妳怎麽不找他們彌補壹下?”
帝仲凝視著冥王,並不回避,反而溫和地問答道:“急什麽,總要慢慢來彌補,妳說是不是?”
“妳!”煌焰壹驚,沒料到他會這麽說,腦子壹轉,瞬間明白過來,低道,“妳該不會是想……”
話音未落,煌焰自己又將剩余的話吞了回去,帝仲淡淡的含笑點頭,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卻震得冥王心底掀起巨浪。
他確實是在情緒爆發的時候出手重創瀲灩,甚至不顧影響在上天界外圍和禺疆、瑯江動起手來,但若是捫心自問,他並沒有真的動了殺心,只是心中魔障深入幾乎無法自制,否則赤麟劍足以讓瀲灩當場斃命,而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真的決心對同伴出手的人不是他冥王煌焰,而是壹貫視上天界同修為至親之人的戰神帝仲!
這個“死亡”九千年的人終於回來的時候,果真是自內而外徹底改變了嗎?但是上天界的心法壹榮俱榮、壹損俱損,他如果真的這麽做,也會讓上天界因此受創,新壹輪的覬覦或許又將無可避免的到來!
壹瞬間,煌焰的心中閃過成千上萬的念頭,帝仲明白他心中所想,嘆了壹口氣:“妳可不是會深思熟慮之人呀,眼下還是幫我好好照看瀟兒就好了,妳都知道她是皇鳥後裔了,想必此事早就傳遍上天界了吧?妳知道奚輝的性子,他在鳳姬身上失過手,如今好不容易再次遭遇神鳥壹族,他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他都那樣了,難道還想著抓壹只鳥回去養?”煌焰嘀嘀咕咕的,目光卻不由得轉向另壹顆樹下的雲瀟,抿唇不語。
她用靈術點了壹團火焰,正在小心翼翼的往蕭千夜身上抹著藥膏,兩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像壹對兩小無猜,格外般配。
這壹幕看的冥王啞然失笑,脫口問道:“我說妳壹大把年紀了,每天夾在兩個小年輕之間看戲,看他們卿卿我我的?妳也不嫌害臊?還是說……”煌焰頓了頓,眼中帶了幾分嘲諷,不懷好意的接道,“還是說妳自己也很享受這種感覺啊,畢竟妳現在這種情況,只能依附蕭閣主存在吧?”
“妳既然知道,就好好幫我看著她。”帝仲沒有否認,笑著回道,“壹大把年紀了還能體驗小年輕的感覺,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奇遇哦。”
“哼。”煌焰再次冷哼,罵道,“玩物喪誌。”
“玩物喪誌可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不要跟我逞口舌之快。”煌焰不耐煩的打斷他,手裏攥著赤麟劍,想起先前五帝湖上的幻象,忽的有了新的想法,“我答應妳也行,不過我要先試探壹下蕭閣主,他和上次不太壹樣了,妳是不是又教了他什麽東西?”
“我總不能看著他被動挨打呀。”
“啊?”煌焰眼眸壹低,雖然心底震驚,面上仍是毫不改色,淡道,“這話什麽意思,妳把上天界的武學心法教給他了?”
“教是教了,但是想掌握……還需要很久很久。”帝仲的聲音默默壓低,對這個很久很久到底要多久其實也完全沒底。
“好不容易古塵拿回來了,那我就先拿他活動壹下,也看看妳教出來的好徒弟,到底值不值得做冥王的對手吧。”煌焰的性子倒不會特別在意這種事情,反而露出興奮之色,躍躍欲試的提劍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