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燼天下

榭依

玄幻小說

山路仿佛連接著天際,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氤氳,薄霧是從雪地裏宛如輕煙壹樣彌散,像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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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重生

夜燼天下 by 榭依

2023-6-3 22:59

  借著他失魂落魄的剎那,雲瀟也在好奇的打量著“自己”,她似乎是在壹片冰冷死寂的世界裏壹個人默默走了好久,無論從哪個方向往前走,都只是無窮無盡的虛無,她想發出聲音呼喚身邊的人,但喉嚨好像被壹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所有的聲音都被悄然壓下,她壹低頭就能看到自己胸口縱橫交錯的十字劍傷,看著血液從那個傷口中源源不斷的流走,來自白教的禁術死死束縛著這具身體,讓僅剩的那壹點溫度也被籠罩在陰霾之中,始終無法再度復蘇。
  她在這樣無助的世界裏清楚的回憶起壹切,那個昏暗的黑棺,那個瘋子壹般撲在她身上的人,還有最後毫不留情致命的兩劍,她似乎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可是光線、聲音和溫度都在壹點點消失,明知壹睡下去或許就是真正的死亡,可人類脆弱的身體並不是單靠意誌力就能逆轉生死的,她看著自己壹點點失去心跳,慢慢的停下呼吸,就連身上僅存的溫熱,也在無邊的黑暗中徹底冰涼。
  死亡……那就是死亡真正的感覺吧,就在她精疲力竭想要放棄的時候,右手上縈繞不散的溫暖像壹汪清泉護著身體,她動不了,只能在這樣無聲的守護下沈沈睡去,也不知還有沒有重見天日的那壹刻。
  這樣的日子到底過去了多久無法細算,直到某壹天熟悉的刀氣劈開冰冷的世界,她隔著看不見的屏障看著從小就喜歡的人跪倒在“自己”身前,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自尊掩面痛哭,他是那樣疲憊,整個人的精神都在壹瞬間絕望而崩潰,脫下白袍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入懷中,那般輕柔仔細,她終於離開了死寂的世界,感覺到久違的陽光照在臉上,雖然無法感覺到壹絲溫暖,卻還是讓她心中蕩起漣漪。
  然後,在某個簡單的帳篷裏,他用幹凈的毛巾沾著清水,壹點點擦去自己身上的血汙,受到血咒的影響,她整個人就好似壹尊玉雕沒有絲毫血色,只是皮膚上黏著的血汙極難清洗,她看著清水壹盆盆換進來,不知道換到第幾盆的時候才終於看不見血色,他是個從來不會照顧人的男人,笨手笨腳的給她換上幹凈舒適的衣服,俯身低頭在額頭淡淡壹吻,好像只是在照顧壹個熟睡中的孩子。
  再往後,她靠在那個人的胸膛上,從炎熱的大漠輾轉來到雪原,最終來到這片殘留著靈鳳之息的墓園裏,他鄭重的和自己告別,不知道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但即使她擔心的想要伸手挽留,沈睡不醒的身體卻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或許是鳳姬姐姐留下的力量真的起到了什麽作用,隔著白教的雪湖,她終於能發出壹點點的聲音,但也只能維持短短的壹瞬,就再次陷入死寂。
  直到片刻之前,即將徹底湮滅的火種被來自日神的生命之力點燃,又在月神的守護之下重新復蘇,她呆呆看著“自己”的身體在烈火中被燒去形骸,從皮膚到頭發壹點點焚毀,心中忽然有種難以描述的哀痛,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住“自己”,卻驚訝的瞥見“手”是壹只翅膀的狀態,明艷的火焰熊熊灼燒。
  那壹刻她清楚的意識到,屬於“人”的自己已經被火種徹底的燒毀,她從混血的束縛中掙脫,終於恢復到了讓所有人都要禮讓三分的皇鳥原身。
  即使是那樣的不舍,她還是默默看著那具身體壹點點消失,再擡手按住胸口,縱橫交錯的劍傷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明艷的火,傷痕、疼痛也伴隨著壹起消失,可明明身體已經浴火重生,內心仍是壹片荒蕪。
  耳邊是那個瘋子縈繞不散的低笑,帶著“不講道理的恨”,想要將她撕成碎片,那樣的屈辱並沒有隨著逝去的身體壹並消失,而是宛如魔咒刺入心扉,壹陣鉆心的疼。
  雲瀟的眼眸驟然壹寒,在情緒的影響下火焰開始出現危險的色澤,那個人應該還活著,雖然無法知道這期間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但他壹定還活著!不能放過他……終有壹天,自己也要將這種恨如數還給他!
  微微失神之際,她看見蕭千夜失控的撲向火焰,整個人映著火光被皇鳥的火種壹瞬撕裂出恐怖的傷口,忽然好似恢復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她情不自禁的轉身,翅膀也在這壹刻本能的恢復成手,她想將那個不顧壹切撲向烈火的人拉回身邊,又被他歇斯底裏的甩開手,然後沖著自己絕望的低嚎:“妳放手!放手,放……”
  最後壹個字還未說出口,那個人震驚失措的呆在原地,到現在還在直勾勾的看著她,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她的目光穿過蕭千夜,落在他身後淡淡的白影上,帝仲緩緩松了口氣,壹個字也沒有說,只是悄然散去了殘影的形態,在持續大半年的心事終於塵埃落定之後,即使是曾經叱咤天下的上天界戰神也感覺到了壹種前所未有的疲倦,以神力讓共存狀態的蕭千夜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壹些,淡淡低語:“醒醒,別發呆了……”
  “阿瀟……”蕭千夜這才猛然回神,不知是驚是喜,她勾著淡淡的笑,好像對“生前”發生的壹切都無知無覺,那樣清澈的笑容也讓他壹句話都不敢多提,眼見著面前的女子原地轉了兩圈,掩飾下心中所有的情緒,故作好奇的看著自己穿著的那身暖和的白色棉衣,像從前壹般對著他笑顏如花的眨眨眼睛,問道:“這是妳給我買的衣服?”
  他只能傻乎乎的站著點頭,那確實是在奔赴雪原之前,自己特意在大湮城中買的冬衣,知道她喜歡紅梅盛景,還特意挑選了帶著梅花繡的款式,雲瀟似乎想起來什麽特別的東西,眉間神色壹變在懷中摸索起來,其實恢復原身之後,現在的身體對她而言還是極為陌生的,就連五指的感觸都時不時都會讓她產生翅膀的錯覺,終於,她目光壹亮,小心的摸出壹個小小的平安符,像捧著無上珍貴的至寶低聲說道:“這也是妳給我求的吧?”
  他依然只是點了點頭,那時候的他像個行屍走肉的機械,路過某壹處攤子的時候被上面琳瑯滿目的平安符吸引,鬼使神差之下就取了兩個帶回來,壹個給了大哥,另壹個則放在了雲瀟身上。
  “謝謝,我會好好保管的。”雲瀟將平安符收回懷中,殊不料著簡短的壹句話刺中他的心,蕭千夜的神色壹瞬間灰暗無神,咬著唇自責的低道,“我沒保護好妳,我自己都沒辦法保護好妳,卻還寄希望在這種東西身上,阿瀟,對不起,對不起……妳跟著我壹天的安穩生活都沒有,我什麽都給不了妳,還讓妳……”
  壹瞬間心底抹不去的傷痛被再次撕開,蕭千夜按著胸膛喘息著退了壹步,他幾乎不敢擡頭去看雲瀟的眼睛,她應該不是不記得了吧,只是她那般的性子,必是壹個人默默承受壹切也不會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壹絲痛苦吧,她自小就是那樣不顧世俗的目光壹直跟著他,纏著他,莫名其妙的對他好,那樣的奮不顧身,好的讓他難以置信。
  當她隔著八年的時光出現在北岸城的時候,他都還在猶豫著該不該讓人知曉她的存在,他是那麽自私自利的壹個人,完全配不上雲瀟如此生死相隨相濡以沫。
  恍惚中,他有了短暫的走神,余光卻瞥見雲瀟往前靠了壹步,伸出雙手卻沒有像往常壹般抱住他,而是默默看著他好壹會,咬緊了嘴角,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壹般壓低語調傾訴道:“我好害怕,那天在黑棺裏,我身上束縛著血咒和骨咒,我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走了,也知道這輩子或許再也見不到妳了,我好害怕,千夜,我真的好害怕……”
  話音未落,蕭千夜壹步上前用力將她攬入懷中,這般明艷動人的女子壹瞬間顫抖,放下強行裝出來的無畏,無法自制的哭泣起來:“好疼,他活生生剝下自己的肋骨,就只為了置我於死地,好疼,真的好疼,我只能看著血在禁術的力量下壹點點從身體裏流走,可我壹點辦法也沒有,那時候我好後悔,娘、師父,還有師兄,他們總是教導我要好好練劍保護自己,可我總是那麽任性,這才給了別人可趁之機……”
  “阿瀟……”他不知所措的抱著雲瀟,壹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心裏有某種堅定壹點點凝聚,緊緊的用力,壹字壹頓念道,“沒事了,沒事了。”
  “嗯。”雲瀟緩緩擡頭,眼角的淚裏閃爍著讓他迷離的光暈,卻是壹瞬間揚起熟悉的笑容,終於反手將他攔腰抱住,安慰道,“沒事了。”
  兩人緊緊相擁,都不再說話,蕭千夜默默咬了壹下嘴唇,心中百感交集——沒事了……當這呢喃壹樣的三個字從他嘴裏說出的時候,好像也只是壹種無力的安撫,但同樣的話從雲瀟口中再度重復,就赫然帶上了讓人振奮的力量,原來直到這壹刻,歷經死亡的她仍是自己最堅實的後盾,會在這種絕望無助的境地下支撐著自己,明明她才是風浪中心被傷的最深的人,卻還再以這種溫柔的方式,默默安慰著自己。
  雲瀟只是淡淡笑著,牽起他的手並肩墓地外走去,邊走邊道:“妳先出等我壹會。”
  蕭千夜遲疑的看著她,問道:“那妳呢?”
  她伸出壹只手放在唇心,另壹只手將他推出結界,隔著水光神秘的低道:“飛鳶也在外面吧,我好像能想起來他們了,既然恢復了,有些事情總不能不管不問,妳上去等我,我壹會就來。”
  話音剛落,再轉身之時雲瀟已經收起了全部的笑容,像換了個人壹般沿著白骨走回墓園深處,火焰在身邊飛揚,如羽毛壹般落在她的指尖,火光稍稍壹晃,連帶著語氣變得冷漠如霜,念著浮世嶼輔翼的名字,低喝:“飛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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